荣光 4-liusuzui

4.

“这不是去格斗场的路吧。”叶修看着苏沐秋在岔道口选择了不同于昨天来时的方向。

“不是，我们今天不去格斗场，家里的存粮不够了，我们先去狩猎。”苏沐秋指着远远在望的森林道，“你小心些跟着我不要走太远，到时候迷路了我可找不到你，吉利森林这么大，你是第一次狩猎吧，所以你只要在旁边看着就好，这种事说起来简单也复杂。”

苏沐秋领着叶修走在树林里，告诉他什么样的草叫做什么名字，有什么效用，“喏，比如这种长叶子中间有黄色叶脉的叫做‘尼禄草’，是林地兔喜欢的食物，林地兔的块头大，但是动作很轻很快，吃起来也很疯，比雅玛象鹿还能吃，这里有这么长的尼禄草，说明那些疯兔子还没在这片出没。”

“沐橙倒是很喜欢这种兔子，但是她不是想着吃，是想拿它们当坐骑养，这点坚决不行我和你说，这些疯兔子跑起来上蹿下跳的，小橙会被甩下来的。”

“等等，坐骑，这兔子得有多大啊？”

“和一般的白羊差不多大，是吉利森林才有的物种，你没见过很正常。”

“这片部落的兽人都是在这里狩猎？”

“当然，吉利森林有几百个富力布利大，过了吉利防御线，就是密林，到时候我们都要过去帮忙修复墙上的符阵，学院来的兽人要守夜，所有成年的兽人都要去密林里抵抗兽潮。”说到这里，苏沐秋顿了顿，显然不是很乐意再提这个话题，转了话头，“这种树是科姆，在它的附近能找到季菜，但是这边的季菜应该早就被采光了，我们要往里面走，做好记号，像这样。”苏沐秋掏出一把不知什么动物骨头做的骨刀在树上画了一个雨伞状的记号。

“这是我的记号，这种树的自愈能力很强，三天左右就会消除掉你在上面做的记号，狩猎的兽人一般选择在科姆上做记号，这样省得树林里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记号，容易被别人摸到自己的狩猎路线，万一遇到不对付的兽人就不好了。”

叶修知道这些都是很重要的经验和知识，所以他并不插嘴，静静听着苏沐秋讲，并把他说的全部记下来。

“我说，你这样教我真的好吗？说到底咱们才认识一天啊。”休息的间隙叶修叼着一根草茎坐在一棵矮树上问身边的苏沐秋。

“我既然带你来狩猎就是要教你的，你还要干活的，别忘了我们定的规矩，这些事儿可是要平摊的！再说了我们在一起生活，难道还要天天彼此防备不成，如果信不过你我也不会把你带回来，毕竟我家里还有小橙。”

“那你为什么相信我？带我这样一个陌生的兽人回家，你知道我的身份来历吗？”

“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苏沐秋笃定地回答，“打过就知道，你和我其实是一种人，这和你是什么身份来历没关系，与其说我相信你，不如说我相信我自己。”

好强，坚定，骄傲，足够强大，有自己的原则。

“再说了，人总有倒霉的时候，太阳都会有起落，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以你的本事就算我不帮你，你也会找到出路，只是要绕些弯子。”

“而且我带你回来也有好处啊，你这不是也要帮忙干活吗？两个未成年的亚兽独居容易惹是非，我虽然不怕事，但总不希望总被那些琐碎的事骚扰，有个兽人在就不一样了。”

“你为什么不选择一个部落定居呢？这样对你和沐橙都好啊。”

“我和小橙一直在部落间流浪，我一开始也想过定居，但是那些部落对外来者是有管束的，兽人还好，只要参加狩猎就行，但是流浪的亚兽要在一个部落定居，那以后是一定要被安排和部落内的兽人结为伴侣的，呵呵。”

苏沐秋仰头看着森林里繁茂枝叶间点点的阳光倾泻，“卖力可以，卖身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能有人帮我一把就好了，不要多好，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就够了，小橙实在还太小，跟着我这样奔波根本不利于她成长，而在流浪的时候我也见了太多太多和我们一样的人，多多少少彼此照顾，让我帮到所有无家可归的兽人亚兽是不可能，但是给你半张床还是可以的，虽然我觉得你绝对不是无家可归，而是逃家跑出来的！”

“啧啧，聪明。”

“你还挺得意啊，都说了树林里不能抽烟，把你的烟收回去，走了！”

叶修看着跳下树后摇着尾巴走在前面的狐族亚兽，笑了起来，跟着一跃而下：

“就来。”

吉利森林树木葱茏，百年巨木撑着茂密的枝叶，彼此遮蔽相交，挡住了大多阳光，让整个森林显得有些阴暗，鸟鸣声声此起彼伏，早些时分正是群鸟出巢的时刻，间或飞过的影子让斑驳的阳光闪动着，青苔草地，高低不平的地面有的时候根本让人没处下脚，暗处还有虫蚁爬动，藤条灌木丛生。

苏沐秋灵活地在其中跳跃，虽然才来富力布利没多久，但是他早就习惯了树林中的生活，知道如何辨认每一种草木，清楚绝大多数野兽的生活习性，了解植物间伴生的关系，森林庞大而神秘，对他来说却像是自家的后花园。

他决口不谈为了了解这些自己曾经吃过多少亏，他只会说起曾经见过的哪一种动物的习性有多么奇怪，长相多么随心所欲，在他的世界里似乎没有遮蔽天空的树冠，只有满满的阳光，这也是叶修愿意和他走的原因之一，不光是自己身上没有钱了，更是因为这个亚兽相处起来很轻松愉快。

何况他还足够强。

苏沐秋一路絮叨着，但是脚下的动作一点不慢，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在林间小溪边的鹿群。两三只角鹿安静地在林间吃着草，不时抬头四处看看。苏沐秋见状一把拉住叶修，做手势示意他呆在这里，自己三两下爬到了树上，就着风声靠近鹿群。他的动作轻到了极点，要不是叶修亲眼看到他爬到了树上，一时间还真发现不了他的踪迹，而就在这个时候，苏沐秋已经到了一只离群的角鹿旁边。

从树上猛冲下来的狐族一刀插进反应不及的角鹿咽喉，随即跳开，连一滴血都没有溅到身上，角鹿的哀鸣和倒地的动响惊动了别的鹿，它们顿时惊叫着四散开去，苏沐秋冲叶修摇摇手，表示不用再追：“这种角鹿感官很敏感，而且跑得特别快，你别看它们的毛很平滑，其实你划到它们身上是很容易被它们逃脱的，只有咽喉下的这一块地方最柔软，”苏沐秋把背包里的大布袋拿了出来，招呼着叶修来帮忙，“能用最少的力气解决问题当然最好，否则还要追着它跑，哎哎哎，不要把它的脖子扯过去，血会流出来的，我刚处理好。”

“这就够了？”

“够吃就好了，狩猎的规矩，挑长成的猎物，挑足够的猎物，如果一味屠杀，那我们以后吃什么？就算是烤肉店也只是取一定的量，卖完了就结束了。”苏沐秋熟练地处理着猎物，“当然，我们主要还是挑这种特别能生所以特别好找的角鹿，我有的时候怀疑，要不是兽人猎食它们，这些角鹿能够自然繁衍到覆盖全大陆，吃光所有草和树叶。”

“不至于吧，我看虽然有不少鹿群，但是这也太夸张了。”

“谁说不至于，你知道它们一般一胎生多少吗？”苏沐秋龇了龇牙。

“四五个？”叶修迟疑了一下，往多里猜道。

“你太天真了少年，它们一窝能生八九个，一年要生四五次！这样还不算，它们六个月就完全长成了，比起它们，兽族被认为最能生的猪豚族都被甩到拿地拉他去了。”

“更不要说你们这样一般一生只生一两个的虎族了。”

叶修擦了擦溅到下巴上的血渍，翻了个白眼。

苏沐秋看着叶修脸上的血渍半干后被他一擦反而把左脸都画花了，忍不住埋头闷笑，一边用手沾了些溪水凑过去：“这边儿还有，这边儿还有。”一边顺着血渍的方向两边擦，给他擦出几条胡子来，嗯，配着耳朵尾巴和少年人稚嫩的面容，不像虎，反倒像一只没什么精神的大猫。

叶修抬眼看看他，不说话，手上还在学着他将猎物切开，不在意沾了满手的血腥，不同于一般猫科的大眼睛，他的眼睛略显狭长，唇也薄，如果说一般猫科在苏沐秋的印象里像是克里木星月里精致明亮的冰凌花，剔透敏感，那么叶修就像是从森林中偶然发现的琥珀，同样剔透干净，却坚硬深沉，没有花的香气，只有树木流下的树脂蕴藏着草木清气，更能经受风霜岁月的洗礼。

嘛，反正是没想到这个大少爷适应起自己这样的生活还挺快的，一点没有自己所以为的娇贵。

还没等苏沐秋从感叹中回神，叶修一巴掌拍在了他脑门上顺势一抹，给他添了四道杠。

等苏沐橙午饭的时候看到两人湿漉漉的回来时，很是好奇两个人这是怎么了，苏沐秋淡定地回答，一不小心掉进水里了。

“两个人都掉水里了？”

“啊，我是准备去救他的，结果被他连累了。”叶修被苏沐秋用脚踩了一下之后应和道。

“这样啊，那哥哥你下次小心点，叶修你也是。”

“我知道了。”

“嗯。”

“我觉得他大可以先退开一些再来，毕竟猿族的手臂长，臂力强，硬碰硬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我倒是觉得应该更近一些，锥子可以刺痛别人也会刺穿自己的口袋，手臂长会让他对于近身灵活的攻击反应更迟钝。”

“问题是我们的主顾可没有你所想的那种灵活和速度。”

“所以才需要一些小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