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 26
26.
虽然情况渐渐严峻了起来，未成年的亚兽却在这个时候被要求全部撤回。
“下面的状况就不是你们现在能够参与的了，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后面的防御队伍也会补充过来。”领头的亚兽教授气质温和，口气却十分坚定。
苏沐秋回到住了有近一个月却已经有七天没有回来了的地方，第一次没有一回来就投入到符文中去，而是坐在床边发起呆来，反倒是叶修往阔别了好几天的床上一躺，伸展了一下四肢，如同一只准备入眠的猫，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发什么呆？”
苏沐秋转身看着叶修：“那个林德利，你记得吧。”
“嗯。”
“他死了。”
叶修这回静了一会儿，才回了一声：“嗯。”
“算是比较熟悉的人了，就这样伤重去世了，茉莉那天哭晕了过去，虽然林德利拒绝了她，可是看起来，她还是很喜欢他，”苏沐秋停了下，“莫斯兰思说，他的骨灰不用带回家乡，只要洒在通向大海的河流里就好。”
水族相信，无论大海的孩子走到哪里，最终他们的骨灰一定都会随着河流回到故乡。
“其实狐族也有传说，我们死去的时候，一定要面向故乡的方向，那样我们的魂灵就会顺着这个方向找到归途。这么说起来，其实我们和水族在这个方面很像。”苏沐秋趴在叶修旁边，两个人挤在一起，寒冷的冬夜里，彼此温热的呼吸感触分明。
狐死首丘。
这是狐族的传统。
“而茉莉的同族在劝解茉莉的时候说了这样的话，那是昆族的古谚。”
我爱上你只用了三天。
第一天我看见你，第二天我认识你，第三天我爱上你。
你离开我却只用了三秒。
第一秒你对我笑，第二秒你转过身，第三秒你消失在我面前。
最终我忘记你，用了三年。
第一年我想起你时不时忍不住悲泣，第二年我偶尔在落雪时才会想起你，第三年我已不再想起你，我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你已经离开我。
“我挺不高兴他们这样说，感情好像是一种来得快也去得快的东西，”苏沐秋撑着下巴，“虽然说这个时候的确应该安慰她好好活下去，但是这不意味着应该遗忘过去不是吗？林德利记着过去，却总是悲伤忧郁，昆族的古谚虽然诉说着爱人离去的悲伤，但是这些最后都被遗忘。”
“一个人能留给别人的，只有悲伤吗？”
“如果是我将生命中那样快乐的时刻与别人分享，他却在想起我的时候只能想到伤痛，那我肯定是很不开心的。”
“我不想给别人留下痛苦的记忆，也不愿意仅仅三年就被人彻底遗忘。”
“嗯。”叶修应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让人三年就忘了。”
“苏沐秋少年你的光辉就像是银武啊，”叶修嘴里说着调侃的话，眼神却没有一丝轻挑的意味，“简直剽悍啊。”
炫目灿烂，强大坚韧，即便认识你的人都离开人世，你的名字也会永远流传。
“滚！”
叶修笑得打颤，一把揽住苏沐秋的肩，凑过去：“这么说起来，你觉得如果我离开了，你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忘记我？”
苏沐秋愣了愣，他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叶修会离开这件事了，叶修如果有一天离开了，回去了，到别的地方去了，甚至是——会怎么样？
自己要花多长时间来忘记他，或者说接受他已经离开的现实？
“我不会忘记你的，”狐族少年竖起食指，摇了摇，一脸的严肃，“不得不说，像你这样家伙谁能把你忘了？简直让人终身难忘的没下限，独一无二的嘲讽脸。”
“认识你的人就算到老了，也会对自家孙子说，你爷爷我年轻的时候啊，曾经见过那么一个完全以不要脸而称为传奇的家伙——”
苏沐秋说到一半自己也笑了起来，结果他一笑场，叶修笑得更厉害了，两个人你推我搡笑成了一团，原本还有些认真惆怅的气氛就在两个人莫名其妙笑得停不下来之后消散得一点影子都不剩。
两人第二天跟着队伍离开吉利防线，在学院门口解散，苏沐橙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远远见到两个人回来就跳着向他们招手，苏沐秋在宣布解散后冲过去就要把自家妹妹抱起来，结果被小姑娘毅然拒绝了：“哥哥，我都和你差不多高了，你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抱啊！”
苏沐秋俯视着还比自己矮至少一个头的妹妹，心情异常忧伤。
高高兴兴的苏沐橙则熟练地一手拉住一个人：“我们回家吧！”
半年没有回来的小屋已经被苏沐橙每天打扫一点打扫了好几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包括苏沐秋离开的时候让苏沐橙帮忙出手的一些简单攻击性符阵，苏沐橙也在兽潮即将来临的日子全部卖掉了。
“唔，居然比我预想的要多一些。”苏沐秋数了数交易的数目，将钱取出一小部分，剩下的都又塞给了苏沐橙，“剩下的这些小橙你收好。”
“对了哥哥，这些都是一个人买走的，他说如果你还有这些东西出售，或者说你有同学想要出售这些，都可以联系他，他可以给出一个公道的价格。”苏沐橙把钱放回到箱子里，一边对苏沐秋说。
叶修闻言挑了挑眉，苏沐秋的脸上同时露出了和叶修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看来这还是个挺会做生意的人，想要通过我做学院生的生意，这人叫什么？怎么联系？”
“好像说是可以到犬族去找他，他叫什么，陶轩。”
“犬族，陶轩。好的，我记住了，现在我们先准备开饭吧。”
一回到家里，叶修就重新回他的格斗场去了，整天泡在那里，反倒是苏沐秋每天都要抽出时间来琢磨脑子里的那些符阵，虽然每天也有一定时间混在格斗场，时间上总不及叶修长，有的时候苏沐橙很不解：“叶修你在格斗场都找不到什么对手了，还天天在那里有意思吗？”
“对我来说，只要有得打，有人玩，就可以了，赢了最好，旗鼓相当的对手固然让比斗更有意思，值得我付出更多的精力和心思，胜利之后更高兴，一般的对手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叶修叼着烟把自己炒得有点焦的菜倒进盘子里，因为大厨埋头看图纸而被迫接下烧饭任务的叶少爷一脸淡定地说道，“我从来不讲究这些。”
从符阵图纸中抬起头的苏沐秋闻到一股焦味，恰好听到叶修最后一句话，面容扭曲：“你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当天晚饭所有炒焦掉了的部分都被苏沐秋挑给了叶修，又被叶修趁他不注意塞到了他的碗底，围观了全程的苏沐橙埋头偷笑，等叶修吃完表示，赌输了的苏沐秋同学你加油碗都给你洗了，然后就气定神闲地离开桌子看书去了，而当苏沐秋慢条斯理地吃到最后发现被埋了一堆焦黑的菜在碗底的时候，纵然动手捶了某些人一顿，秉持着浪费可耻原则的节俭当家兄长还是把菜吃光了。
也许是因为怨气太重，第二天叶修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最后发现挤在一起取暖的苏沐秋居然咬着他的尾巴！
“我去！沐秋你就算不满也不要这样报复啊！我的尾巴都要被你咬断了好吗？！还糊了一下子口水，毛都粘起来了，你这是梦到什么了啊，咬得这么苦大仇深！扯都扯不出来！”
“呸呸呸，我才要叫呢好不好，咬了我一嘴毛，而且我都没有咬到你肉，只是咬着尾巴尖上的毛而已，你叫个鬼啊！肯定是因为昨天你烧的那些东西弄得我没吃饱，半夜才想吃东西，逮住什么就咬了。”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嘴下留情了！”
苏沐橙趴在窗口看着苏沐秋一个劲儿地漱口，叶修抱着尾巴擦口水，觉得这副阔别了半年的每日起床一闹的场景很是让人怀念。
苏沐秋因为怕苏沐橙一个人睡太冷，自己手脚发凉不敢和妹妹凑在一起，怕冻到她，但是叶修就不一样了，所以在天彻底冷下来之后干脆把两张床拼在一起，三个人一起睡，苏沐橙的体温其实挺高，只要吃饱了动动就能保持全身温暖，苏沐秋手脚发凉也就算了，还常常一坐就是半天，所以苏沐秋的意思是让叶修睡中间，苏沐橙靠里面，自己最后上床也就睡在最外面。
但苏沐橙希望能够睡在中间，苏沐秋自然不至于不满足妹妹这点小小的要求，就把叶修和苏沐橙的位置换了一下。
结果这样睡了没两天，天天早上都夹在两个雄性中间，两个人还长手长脚搂在一块儿的苏沐橙在当了几天馅饼馅儿之后，黑着眼圈表示自己一个人睡习惯了，哥哥你还是和叶修两个人睡吧，我一个人睡很温暖。
“小橙越来越独立了，长大了就不要哥哥了。”沮丧的苏沐秋垂着耳朵向叶修抱怨，“明明小的时候我们都是一块儿睡的，小橙还特别喜欢抱着我睡来着。”
“都说了是小的时候了，苏沐秋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不就是被沐橙嫌弃了吗？”
“你给我走开！”
叶修听说还真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望着远处已经渐渐长出的葱茏绿意：“春天要到了啊。”
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就是兽潮退却的时候，这一年的兽潮决堤，富力布利虽然没有太大的损失，但是别处就不一样了，每一次决堤都带来惨重的伤亡，春天的第一个月的第一天，本来是一年开始的时候，从黑暗中透出光芒的光月，万象更新，一切都生机勃勃，大多的城镇却都选择这一天作为“葬祭日”。
在兽潮中死去的兽人被送回到他们亲人的身边，即便是尸骨无存的，也会有一个写着牺牲者姓名的木牌，作为英雄的象征。
在富力布利旷野的中心，一座并不高大的石碑下每年都会将每一个死者的一撮骨灰聚在一起，埋在下面，千百年来这块地方已经再没有一块泥土，下面都是骨灰。
而这座碑也从原本的“勇士碑”被人叫做了“骨碑”。
死寂而盛大的安葬仪式，沉默地加入进来的人，有老人孩子，雌性雄性，亚兽兽人，漫长的队伍走出华丽的城市，路过密集的部落，踩着还未化尽的残雪，迎着已经渐渐冒头的绿意，走到这块久经风霜，已经看不清曾经的刻字的石碑前，不必说任何话，也没有任何话语能够表达，由最年长的长者将一盒盒聚集起来的骨灰撒入已经挖好的坑中。
最后这位年已162岁高龄的老人被人掺扶着开口道：“碑是背，死者已经死去，生者要背负着死者的荣耀和希望走下去。这座碑不是为了给死者一个安眠之所，是为了生者能在心里寻一个归处。”
“冬天过后，就是春天了。”
春天了，也就开学了。
春天的富力布利学院四处充满了别样的意味，叶修拿了这学期的书本和课单，发现课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时间有些些微变动，和苏沐秋的课单一对比之后，用笔在空着的一天上午记了几笔，忙着翻阅新到手的书的苏沐秋倒是没在意他做了什么。
因为有一个坚持本人只发本课书的班主任，叶修这一回依旧只夹着一本书，帮着苏沐秋把一半东西搬到宿舍楼下，隔着那条显然新画过了之后异常显眼的白线，把东西递过去。
等叶修回到自己宿舍的时候，方世镜正坐在魏琛的椅子上绘声绘色地讲着什么，见叶修进来也就挥了挥手打个招呼，郭明宇在一边补充着，张益玮不停点头。
“你们讲什么呢？这么兴奋，一个比一个猥琐的样子。”叶修把书垫在手臂下面，看向笑容很一致的四个人以及一脸无奈的吴雪峰。
“滚滚滚，比猥琐谁能有你猥琐，我们讲的是你不需要懂的东西。”魏琛踹了叶修的椅子腿一脚，人却往他那边挪了挪，“对了，你在就更好了，来来来，你来讲讲是怎么把苏沐秋那样的家伙追到手的啊，给我们做个参考，方明华那家伙真是够了，一个亚兽居然去倒追人家兽人姑娘，还追到了，简直没天理！”
叶修老神在在地把书拿到手上翻了一页：“你们先说说看，你们总结出什么来了。”
“啧，像方明华那家伙那样的，借着和人家一起的课，天天套近乎，坐在一块儿，观察人家喜欢什么，在确定人家姑娘不反感他之后，直接跑去把人拦了，说喜欢人家。”郭明宇啧啧感叹，魏琛连连拍桌，“也就是人家姑娘不好意思拒绝他！然后就答应了，答应了就上了贼船了！这家伙居然去年因为人姑娘父母都不在家，还借着照顾人家的借口混到人家姑娘家里去了，去了就去了，还一回来就两个人手拉手你侬我侬，瞎了我的眼！”
“老叶你呢？！你当初是怎么追到苏沐秋的？”
叶修看了他们一眼：“谁说我追到他了？”
“老叶你不用瞒了，不想说就不想说，你和苏沐秋——”
“我现在才准备开始追好吗？”
“你们两个，等等，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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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五人组表示我今天起床的方式有点不对→_→
春天到了你们懂的→_→
说双更就是双更！我发现一到周末我就战斗力爆表23333，继续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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