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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绿灯 6

早上醒过来，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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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人生中总有那么一两个瞬间，觉得以前的自己就是个傻X，苏沐秋现在就觉得之前的自己就是个傻X。

他怎么可能再回到朋友的位置上去？

答案已经放在那里，就算他想要装作视而不见，自己却骗不了自己。

他喜欢叶修，这种喜欢是这些年来潜滋暗长的，它的根系已经渗入到近十年的一呼一吸中，当他发现时，就像一条鱼突然发现自己是生活在水里。这些天他回想起过去，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去看过去的自己，那些不自知的举动和用意似乎都有了别的解释，他甚至有种冲动恨不得回到过去，去摇醒那个还全然懵懂的自己，让他别做好兄弟的春秋大梦了，趁早醒过来去追，不追就晚了。

可是，人是不能回到过去的。

现在他醒了，可惜也迟了，就迟了那么一点。

可人和人，也许就是在那么一点中，擦肩而过了。

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醒过来。

他再也无法自我催眠地睡回去，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走到别人的身边去，自己还要笑着说一句“恭喜祝福”，光是听到叶修那么亲昵地叫那个姑娘“多多”他都受不了，或许，他也不是无法忍受叶修亲昵地叫哪个姑娘什么名字，他不想去面对的是这份亲昵下，那颗他想要的，却已经给了别人的心。

什么看着你幸福我就觉得幸福了，全是自己安慰自己。

他不会去打扰那份幸福，却也没有自虐的爱好，他必须面对这份私心和感情，直白地自己告诉自己：别装了，你根本看不下去。

既然看不下去，那也就只有走开了。

苏沐秋一个人在校园里游荡着，漫无目的。

场馆没有办法容纳下全校的人，学生会就在广场和操场上架起了现场直播的大频幕，连同体育馆三处，灯光璀璨，霓彩欢歌，从这边能够隐隐听到那边的欢呼声，遥相呼应，热烈欢腾。

学校的主干道和通向这三个地点的支道上都拉起了横幅，挂满了彩灯，连地上都被宣传部的人早早画满了各种宣传画，路边人高的立牌和人形宣传板迎着彩灯、在夜幕下、音乐里仿佛有了人气，也让原本再熟悉不过的一角一景都陌生起来。

他就像是突然走进了一部欢腾的影片中，这部电影以这个学校为背景，所有人都在走着喜剧的路线，奔着皆大欢喜的结局而去，只有他不在节奏上。

明明是一个应该高兴的日子。

苏沐秋叹了口气，大多数这个时候还没睡的人都去看晚会了，只有对晚会不感兴趣的人寥寥，苏沐秋走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便在路边的横椅上坐了下来。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背：“苏沐秋？”

苏沐秋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松了口气：“老吴怎么是你？”

吴雪峰更是不解：“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我是任务在身不得不看着这边，你怎么会在这儿？”

吴雪峰是叶修的室友，成绩优秀，能力出众，人也稳重厚道，和苏沐秋他们不一样，他接下来是准备出国继续深造的，据说陶轩他们的公司也有他的一份。最近他也在陶轩他们那边帮忙，是叶修的同事，和叶修的关系很好，和苏沐秋的关系也不错。他难得空闲下来为学校尽尽心，正在这一片检查收拾，远远就看到了苏沐秋一个人在路上晃荡，然后干脆坐了下来，忍不住凑过来问了一句。

“你没和叶修在一起？”

原本还打算鼓起精神来和他说两句的苏沐秋一下子就成了个被戳破的气球：“啊，没有。”

吴雪峰借着灯光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你和叶修闹矛盾了？不会吧？！”

苏沐秋扯了扯嘴角：“没有的事，就是最近太忙了，有点受不了吵闹，就从晚会那边出来了。”

吴雪峰见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仔细一寻思，能让一向乐观向上的苏沐秋露出这幅样子来——想到这里，他心里猛得一突，叶修那小子，不会说了吧！

想着他又偷看了看苏沐秋的脸色，应该是了，不过看苏沐秋的样子，是没有答应？

“你今天晚上见着叶修了没？他应该在体育馆那边主持晚会现场吧。”吴雪峰试探着问了一句，果然苏沐秋皱起了眉，抗拒这个话题的神色越发明显了，不由叹了口气，“其实，叶修他最近也挺累的，学校光想要一个百年庆典普天同庆的气势，几个校区并在一起，乱七八糟的人员往来就够他烦的了。”

苏沐秋听到这里笑了笑：“你放心吧老吴，我真没和他闹，是我自己的问题。”

单恋不成，当然是自己的问题了。

吴雪峰看着，有点心酸，他高中分班就和他们俩同班，后来进了大学，和叶修同班同宿舍，可以说是看着这两个人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的，从他的立场来说，万万不希望看到他们两个闹到最后朋友都做不成的地步：“沐秋我和你说句实话，其实，这么些年，我也算旁观者清。这人和人啊，能相处到你们这个份上的，太少了，可以说很多人这辈子都没有这个缘分和机会，能有这么一个知心的朋友。”

“所以无论是为了什么，最好别把这缘分给走尽了。”

苏沐秋一下抬起头去看吴雪峰，就见他一脸坦诚真挚，眼底深意清楚了然，表明他都已经知道了，原来他自己还没发现的时候，老吴已经看出来了吗？他这是来劝自己别因为叶修最近的事，和他闹分了？

苏沐秋顿时觉得有些荒谬，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吴雪峰也有点尴尬：“知道归知道，可是这事，终究不好说。”

“没什么，我没怪你的意思老吴，”苏沐秋当然知道这事外人是不好说什么的，“叶修——”

“老叶他是认真的，这点你比我清楚，毕竟你们俩才是最了解对方的。”吴雪峰倒也不是说一定要苏沐秋答应叶修，只是在他看来，苏沐秋未必对叶修就没那个意思，可能只是一时接受不过来，“你再想想吧。”

苏沐秋当然知道叶修这个人，他平时可以开玩笑逗你，感情上却绝对不会玩玩而已，况且他上次都说了，想要有一个家，不过这话从吴雪峰的嘴里说出来，还是让苏沐秋忍不住有些难过，他弯下腰，不再看吴雪峰的眼睛：“不瞒你说老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恋人做不成，朋友又回不去，完全断了吧，就像你说的，又舍不得。”

“虽然我才二十多岁，未来还有几十年可以过。可是我知道，这辈子我都碰不到第二个叶修了。”

吴雪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伸手拍了拍苏沐秋的背，然后默默离开。

后来苏沐秋回想起来，都无法具体想起当时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却又什么都空了。

这是一种十分难捱的感受。他靠在公共长椅的椅背上，四肢放松，抬头看着天，今晚的天空雾蒙蒙一片，地上灯火辉煌，天上却连一颗星星都没有，月亮也不知被哪一朵乌云遮掩住了，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黑。

他一会儿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不愿意和女孩儿一起玩，可是奶奶总要他带着妹妹，他有一次故意甩开妹妹，自己跑去和一帮同学疯，结果妹妹就一直蹲在学校门口等他，一直等到天黑；又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叶修的时候，那时的叶修比现在不懂事欠揍多了，为了自己坚持对的事，不管不顾，连离家出走他都敢，说话更是气死人不偿命，算是个另类的熊孩子，自己为什么会和叶修玩儿在一起的呢？他都想不起来了，好像他们就是一直在一起。

还有叶修和那个学妹一起回学生会时的样子，他说起要承担起一个家的责任时的样子，还有今天他站在舞台下，向着幕后呼唤着那个女孩时的背影。

苏沐秋扒拉着自己的那点心肠肚肺，想着未来人生的伟大梦想和光明前途，劝解心底里那个小苏沐秋就像老吴说的，不要把这份缘分走尽了。

可是——

他缓缓抬手，用手背盖在眼睛上，遮住了所有外界渲染的光，只留下一片漆黑，似乎这样他就能看清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他知道，他还是不甘心，还是会难过。

因为他还没有死心。

就像站在红绿灯的马路口，明明知道下一秒黄灯就要跳到红灯，他还是有一种向前走的冲动，哪怕斜对面密密麻麻的车辆都已经在启动，交警已经在吹哨，身边的人也都停下了脚步。

可他看着就在对面越走越远的人，就是没有办法死心。

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脸上一凉，有水滴落在了脸上，苏沐秋有点茫然地一抹脸，然后抬头看天。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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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攻选手吴雪峰，零分儿。

下一章结束这场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