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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企鹅🐧

如梦

额,偶然翻到的一篇旧稿,改改放出来,随便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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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

“阿嬷,我能进去看看吗?”

“行啊行啊,这几年啊,经常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要来看这些老房子,我们习惯了隔一段时间就打扫一下,只是这里面暗,你走路小心些啊。”

“好,谢谢您了啊。”

苏沐秋看着身躯佝偻的老太太走出门外、继续坐在对面和老友说笑,清晨的阳光照在那一张张刻上岁月流光的脸上,有种迟暮时平凡柔软的温暖,像老人粗糙的手缓缓抚过,抚平被世事揉皱了光阴。

当然,苏沐秋大大没有那么多文艺腔,他只是觉得那场景很好,然后转身仔细打量自己身处的院子。这里被后人修缮过,不过还保留着原本基础的平房两进结构,是民国初期的建筑,主人早不可考,只是这一片的房子因为是几位抗日名将的故居,所以都被划为了景点。

不过也有人后来住进来,比如刚刚那位老太太,建国后这些无主的房子都收归国家,用来安置,现在纵然这一片划为了景区,也没能把住在这里的人赶走,当然国家也安排了另外的住处,只是一些在这儿住了多年的老人不愿离去,时不时过来帮忙打扫,甚至住两天,所以即便是老房子,依旧有着人生活过的痕迹。

一如墙角的石榴树,几十年的老树了,还是一丛丛热闹闹红花绿叶,艳得生机勃勃。

苏沐秋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情景,他很是高兴,扶在门框上的手指动了动,不一样的触感让他凑过去想看个清楚,老旧的门框上被新刷了一层漆,但是风吹日晒的,又脱落了不少,那斑驳的色彩下,隐约可以看见有刻字,似乎是一个“葉”字,旁边只能看到一个草字头,下面的被油漆挡住了,苏沐秋想要伸手去剥掉那层油漆,转念想起这是在破坏公物,停住了手。

这后面,应该是个“蘇”,是他们离家去军校时刻的。

门上刻字,莫忘归途。

苏沐秋一阵恍惚,仿佛满院的阳光都慢慢退去,被时光浸透的往事携青灰色尘埃扑面而来。

“喂。”

他猛然转身,恍惚间仿佛看到院子的门边靠着一人,一身旧式军官学校的军装,敞着外套,解了领扣,叼着支烟看着他,笑意慵懒。

月上中天,珍珠白撒了一院子,石榴树的树影参差在月光中晃动,院门关上之后院子里风不太进得来,闷得慌,少年拖了同伴出来坐在门槛上,却又不说话了,对方抱怨了几句也没了声息。

“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年,现在离开当真有些舍不得,日后南征北战,不知何时才能回转了。”在少年难得的愁绪中,对方一巴掌打死了一只蚊子。

“我说你能配合一下吗?”少年跳脚。

“我都坐这儿陪你喂蚊子了,还要再配合你这悲春伤秋的诗人情怀,未免强人所难,而且我这正在离家出走中呢。”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蒲扇边扇便拍,像是在扇风又像是在驱赶蚊虫。

“不是点了艾了吗?怎么没蚊子咬我?”

“可不是,怎么看着也是你更细皮嫩肉些,难道连蚊子都知道挑聪明人咬?”

“你起开!”

“那我走了啊,你继续。”

“你回来!”

“我说苏少爷,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呢,这到底是让我起开还是坐着啊?”

两人拌了几句嘴,一坐一站互瞪着,没一会儿同时笑了出来。

“不和你计较。”

“啧,”重新坐了下来,对方在少年的白眼中抽出了根烟点上,“你要真想家啊,就在这门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在我们那儿,名字可以招魂,即将远行的人把名字刻在门上,无论途中生死,都能回来。”

“谁信这老思想,现在都说了,这是封建迷信!哎我说你这宁可少吃两碗饭、也不少抽一口烟的毛病真是够了。”

“要不要来一根?”另一个少年说着凑过来吐了口烟,一边抽了根递给他。

“我才不要!”少年扶着门框站起身,“你抽完就回来睡吧。”

坐在门边的人侧头想了想,回屋抽出把小刀子,在门框上刻起来。

窄窄的门框上并排竖写着两个名字,月光下歪歪斜斜的,有些好笑。

苏沐秋眨了眨眼睛,那一阵恍惚过去了,才看清院门口的人,黑色衬衫半旧牛仔裤,背对着他,听声音和他差不多大,个子也差不多高,靠在院门上,却不是在和他说话,而是在向门外招手。应着他的招呼,一群人走了过来,有男有女,他们在商议了一阵子之后,纷纷散了,只有那人还站在那里,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来点上。

抖一下烟盒抖出一根烟,弯腰叼在嘴里,一手打起火来点好。

那动作和姿态都熟悉得让人心惊,苏沐秋傻傻站着盯着人家看了这么长时间,此时突然回过神来,踟蹰了片刻,还是抬脚走进了屋子里。

院门口的人若有所觉地转头看向院子里一眼,目光所及却是空无一人。

江南水乡乌篷船。

出了宅子之后苏沐秋觉得浑身有些不舒服,那些梦里的情形和这里的环境很像,导致他总是不经意就将两者联想起来,还是说,人真的有前世今生的说法?

这怎么可能?

要真是这样,那历史上就没有那么多不解之谜了,一堆名人转世自己给自己解个密不就好了?苏沐秋觉得自己回去以后还是坚决抵制分一半电脑给妹妹看电视剧好了,省的他总是跟着看,一个新世纪四有青年的科学社会脑都要被洗成言情脑了,还是两个男人。

等等,两个男人不应该是兄弟情义吗,言情是闹哪样?

拍了拍脑门,苏沐秋趴在乌篷船里的小桌上,跟着撑船人晃悠悠的节奏摇着,被污染过的河水泛着绿色,但勉强还可以看出几分清澈,水波涟漪,倒映着从头上过去的石桥。

这石桥——

“哥,还有多久到家啊?”

少年摸了摸趴在自己膝上困得直阖眼的妹妹的头:“快了吧,你看,都到桥这儿了。”

他双亲早逝,家道中落,只留下一点家业和这个妹妹,相依为命的兄妹自然感情比一般更亲近,只是这回去往南方访亲,让他看到了这水乡之外的世界,他想出外求学,可这样一来,独自留下的妹妹要怎么办?

“哎!!!哎!!!你这人干什么?!!!”

桥上突然一阵混乱,一个半大的孩子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似乎在躲着谁。眼见得人挤人,一不小心不知谁撞翻了装枣子卖的推车,顿时捡枣子的,吆喝着要过去的,赶集的,乱糟糟挤在一处,是彻底堵上了。小孩见状干脆一咕噜爬上了桥头,看准了桥下船经过的时机,跳了下去!

“哎呦!”

“哎!!!”

“要死快哉!”

“跳河啦!”

顺势一滚滚进乌篷船里的男孩儿正撞上背对门口的少年,连带着小姑娘,三人稀里哗啦滚成了一堆。

乌篷小船被这么一闹,也左右摇晃起来,撑船人一边骂着一边努力稳住船身,没工夫来逮人,而船里面,少年护着妹妹把她推到了一边,那冒失滚进来的男孩趴在他背上,把他一下撞到了木板船壁上,好不容易终于稳住了,回过神的少年一下跳了起来!

还没等他发火,那人倒是很无辜地坐起来捂着嘴,看着他。

少年下意识也摸了摸刚刚混乱中似乎被亲了好几下的脖子和脸……

他要宰了这小赤皮!

苏沐秋摸了摸脖子,靠,这不能怪他往言情上歪啊,实在是剧情不太对啊,放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在一边,两个男的滚到一块儿什么的。

啊呸!当然不能和他妹妹滚到一块儿去!

…………

他怎么又想到那荒谬的梦上去了,苏沐秋叹了口气,回身去背包里掏出水来喝了两口:“大哥,我们在哪里靠岸啊?”

石桥上叼着烟的男人也不怕脏趴在桥栏杆上,旁边一个比他大几岁的男人,一脸没刮干净的胡茬子看起来十分匪气,也抽着烟,搭着他的肩“嘿嘿”笑了几声:“没找着你那雨巷里如丁香一样忧郁的撑伞女孩?这一脸惆怅的,画风不对啊老叶。”

“你还知道《雨巷》?不错啊老魏。”

“那是——”

“什么时候查的百度啊,我怎么没看见。”

“滚滚滚!老夫是文化人,这还要查什么百度,走了!让老夫这个文化人带你这个没文化的去看看人纪念馆,给你洗洗脑,驱散一下文盲气质。”

“呵呵,文盲?哥发表的文章、拿的证书和获奖证明,印成A4垫在你脚底下,分分钟让你比田森还高信不信。”

“滚你丫的!”

“……这里曾经先后出现过4位抗日名将,都在抗战期间牺牲,最有名的是在淞沪会战中阵亡的……”

苏沐秋跟着导游小姐在后面四处走走看看,还挺大的展厅里吹着空调,吹散了外面的热气和躁意,靠墙的玻璃展台里和墙上放着关于纪念者的文献和照片,苏沐秋跟了团进来,兴趣却不大,这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东西,他知道的兴许比这导游小姐还详细些,照本宣科讲的还没有电视剧里演得生动,当然这几年的抗日剧就不提了。

“……曾有伟人感叹,江南水乡生柔骨,何以此处多将才……”

“……由于英年早逝,他们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影像资料……”

导游小姐清脆的声音断断续续飘到他耳边,他在走到一张毕业照前时停下了脚步。

因为年代有些远了,而且保存的不是很好,原本黑白的照片已经成了黑黄照片不说,边角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靠边位置的几个人都被熏黑了。

不过没熏黑也看不清这家伙的脸,他那时候突然低头掏东西,连带着自己转身看他,都只照了个侧面。

“你这故意的吧?”已经长成了青年的男子看着拿到手的毕业照,顿时哭笑不得。

“这不是突然想起来宿舍钥匙好像也被连着烟盒被他扔了吗?”某些人很无辜。

“我也算服了你。”抹了把脸,青年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你决定了?”对方弹了弹烟灰,“跟着我一起去11军?那边可是给了你相当不错的条件,不动心?”

“这话说的,在哪里打仗不是打,再说,虽然官职钱财这东西我是很喜欢,千金待我我也很动心,但是,”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烟,嗤笑了一声,“千金难买我高兴。”

“而且我们一块儿习惯了,突然分开去不同的地方倒有些不自在,”他低头靠过去,“借个火。”

在军校的这几年他也渐渐学会了抽烟,对常年从军的军人来说,也就只有两样东西了,烟和酒,他们两个都不善饮酒,也就剩下烟了。

对方没有动手给他点火,而是弯腰凑了过来,直接用自己叼着的烟把他嘴里的烟点着了。

两人靠得极近,烟草味随着呼吸细细喷在他唇上,温热妥帖,抬眼就能看见对方黑色清亮的眸子,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自己,也只有自己。

只有两个人的操场上风声空荡,对方有些长了的头发被风吹到自己脸上,细碎碎的有些痒。

心底里有些东西,一时间隔着一层窗户纸沸反盈天地闹腾起来。

他笑了笑,退回原来的位置,没有说什么。

“哎,帅哥,走啊,怎么不走了?”身后一个女声催促起来。

“啊?啊,抱歉抱歉。”

苏沐秋跟着队伍,没再停留,一直走到了展馆外面去,前往下一个地点。

“人还挺多啊,小唐你干脆扯个旗子做导游吧,我瞅着那些人讲的都没你讲的好。”

“过奖了。”

“小唐你少听他胡扯,你前面举了个旗子,他后面就能跟着收费。”

“哎呦喂,老板娘,你真是了解他,他就是这么个人。”

“去去去,一边儿去,老夫是这么没素质的人吗?”

“你还真是。”

“方锐你再挤兑老夫,就把你扔这儿和烈士作伴了!”

“你们都别闹了,哎你你你,把烟熄了,里面不许抽烟的!”

“那我不进去了。”叼着烟在一边看热闹的人见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连忙表示自己宁愿不进去也不放弃抽烟的权利。

“票都买了!你们几个帮忙来把他烟给我熄了。”

“是!”

“我去,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等这人终于还是没能抢救下自己的烟,无奈地跟着一起走进展馆时,馆内正空着,前面的一群人刚好走出去。

苏沐秋吃了饭,回到旅店洗了个澡,出来先给妹妹打个电话。

“嗯?”女孩子撒娇一样的哼声让苏沐秋心情好起来:“是我啊。”

“知道是你,玩得怎么样?”

“就这样,也没什么意思,你一个人在家还好?”

“放心啦,我很好的,就是有点想你烧的糖醋排骨了。”

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可是偶尔还会像小时候一样冲他撒娇,苏沐秋很是受用地笑了起来。

“那我明天就回去吧。”

“不用那么赶,你玩尽兴吧,我这次没办法和你一起去,记得多拍几张照片回来啊,让我也看看,都说那边的景色很棒呢,我也非常喜欢那边的建筑风格,对了,你不会又忘了拍照吧?”

“额——咳咳,那什么,沐橙啊。”有些心虚的苏哥哥开始转移话题。

“怎么?”

苏沐秋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信不信前世今生?”

电话那边不说话了,从拖长的“嗯”声中可见正在思索着怎么回答,苏沐秋停下正在擦头发的手,盘腿坐在床上等她的回复。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种问题的?这种事不太好说,有的人你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但是怎么说,不管信不信都一样,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最重要的还是抓紧眼前的一切不是吗?”

“嗯,”苏沐秋继续开始擦湿漉漉的头发,“你说的对。”

“你又不去?”刚刚升任少校军衔,他一边整理着装,一边瞥了还趴在书桌前的某人一眼,“真是前世欠你的。”

“这个当口他们还要办什么宴会也是心大,我可没时间和他们耗,把你借出去应付一下已经是极限了,”他的顶头上司指挥官在被他拉去梳洗之后终于有了几分人样,却依旧一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精神气,“等你回来我们继续说。”

“是——长官。”他拖长语调调侃道,其实他也是一个意见,那些宴会说是交流庆祝,还不是你来我往拉帮结派,他们两个都纯粹的军人,一向不参与这些,只是他的为人处事比起这人更圆滑一些,总有人要做这些应付的事,与其把这家伙放出去得罪小人,不如自己去。

他的长官笑了一声:“不耐烦就装醉回来。”

“那是你常用的招数,我的酒量可比你好多了。而且就算装醉,他们也未必会放我回来,你就慢慢等吧,别忘了吃晚饭。”

苏沐秋有早起晨练的习惯,天还雾蒙蒙没全亮,他就出门了,沿着青石板的路慢跑,边跑边看看四周的风景。

白墙黑瓦,木门石路,前门向路,后门向河,河边杨柳依依,晨风里摇着柳枝,落下的柳叶漂在河面上,随流水渐渐远了。

这镇子虽然不大,但是路多巷子多,苏沐秋一圈没跑下来就有些口渴,找了家早餐馆进去,点了份早餐。

这家早餐店显然也是依着旧有的建筑装修的,墙上挂着山水花鸟画,柜台也做成民国时的样子,只是没那么高,大约五六十岁的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怀里抱着五六岁的小女孩,一老一小说着话。

“囡囡会背古诗啦,真厉害!会背什么了?”

“会背十首诗啦!”

“十首啊!哪十首?背给外婆听听看。”

“我会背《咏鹅》,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好!还有呢?”

小孩又背了两首,有客人来结账,她就自己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看着店里的客人,看了一会儿又站起来,抱着自己的小板凳坐到门口去了。

苏沐秋结账出去的时候,她抬头盯着他,见苏沐秋低头,咬着嘴唇笑起来,又抱着凳子回去了。

苏沐秋看着这小女孩跑进去,忍不住也笑了起来,笑着突然想起自己妹妹小时候的样子,想到苏沐橙说的话。

的确,比起那些模糊不清的梦境和过去,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他掏出手机,准备订今天回去的票。

“早饭你们吃什么?”

“你们决定就好了。”

一群人走进来,堪堪坐了两桌子,原本在后厨帮忙的女主人走过来招呼,领头的男子挥挥手示意随便,队里几个年轻人开始讨论起当地的招牌小吃。

又回到了外婆怀里的小姑娘继续背起了诗,清脆的童声引得人瞩目。

“《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还有呢?”

“还有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一身上校级军装的男子走进门,解开披在身上的大衣,警卫员见是他,没有说什么,拿了东西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以防两位商议什么机密的事被人听去。

“今天白天有的话没说清,所以来你这儿了。”最年轻的11集团军军长似乎已经在他这儿睡过一会儿了,无论是头发还是衣物都有些凌乱。

“说什么?”他倒了杯茶放到这人面前,抽出这位叼在嘴里嘴里还剩半截的烟,自己抽了一口,熟悉的烟草味让他忙碌了整整两天的疲惫都纾解了一些。

他并不觉得还有什么没交代清楚的,关于军务和人员调派,包括布防和撤退路线,平民的疏散还有供给线,都安排妥当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对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那认真的神态让他不由想起那年从军校毕业,在操场上这人替自己点烟时的样子,顿时觉得滤过烟嘴抽到自己喉管和肺里的烟有些烫,烫得喉咙有点痒,忍不住咳了一声:“你说吧。”

这人没开口,直接站起身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他有时候会想,这大概就像一场带着些许痛处的迷梦,他从来没有试图去清醒,或者彻底沉迷下去。

他们有太多的事要做,太多的仗要打,国仇家恨,越来越高的位置,越来越多的责任,身上是散不去的硝烟气。

而现在,就这么抱着对方,轻如薄雪的吻落在唇角,倒是比那年这人囫囵滚到自己所坐的乌篷船里时温存多了。

梦里不断的枪声炮火,似乎都暂时停了。

“你不肯退,我也自然不会走,”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疲惫,人也全然放松下来,“你别劝我,我也不劝你。青山埋骨,马革裹尸,本就是你我军人的去处。”

“只可惜,咱们年初时还说,要回去一趟的。”

对方叹了口气:“想家了?”

“你放心,门上刻着字,走不丢。”

“都说了别迷信,”他说着忍不住笑了一声,“不会走丢就好。”

苏沐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拖着行李箱,走着走着,又走到这里来了。

今天那坐在门口的老太太不在,可能是时间还早,也没有游客,敞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墙角的石榴树被风吹得枝叶唽疏响,火红的石榴花点亮了整个院子偏暗的色调。

苏沐秋把行李箱放在房门口的柱子边,走到门框边,找到了门框上模糊的刻字。

然后愣住了。

不知是不是别的游客也发现了门框上的刻字,居然将其完全清了出来。

窄窄的门框上,两个名字歪歪斜斜地并列在那里。

那被油漆完全盖住,只剩了一个草字头的名字,再熟悉不过,而另一个名字,明明是第一次见,却没有半点陌生感。

葉  脩

蘇沐秋

突然旁边一进的房子门被打开了,一个男子扶着昨天见到的老太太走出来。

“哎哟,我老了,我也不去北京,住在这儿很好,你们想得起来就来看看我,就好了。”

“您一个人住在这儿,我爸妈他们不放心。”

两个人正说着话,那年轻的男子蓦然抬头看了过来。

霎时间光阴荏苒,一切似乎都被放慢,穿堂的风变得轻柔,清晨的阳光也是微凉,繁华喧嚣与梦中的战火纷飞都无声褪去,仿佛一张老旧的相片,泛黄的都是岁月温情,只是比起那些,眼前的一切更生动、鲜活。

矬矬磨磨,恍然如新。

犹疑惊扰和那些斑驳的梦境,归于沉寂。

苏沐秋直起腰,一只手缓缓插到口袋里。

风中传来石榴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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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现在再看看,艾玛,有点烂尾,有点乱,还有点雷啊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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