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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光 94

94.

    陈果自诩一直是一个很想得开的人，她的母亲早逝，自己跟着父亲一起长大，一次意外导致父亲也离开她之后，她选择放弃了前往嘉世的念头，留在了这个边缘地带混乱的城镇里。她始终记得在父亲被派遣到这里来的那天，温和的貂族兽人站在雅格斯郊外的高坡上，指着即将前往的方向，对怀中的女儿说：“那里叫做兴欣，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拿着雅格斯调派令的兽人冲她微笑着，中央城春日的蓝天白云在他背后开阔疏朗，空气里都是青草野花的香气，把她抱起来的兽人在她看来比任何人都要高大，哪怕貂族大多秀美纤细，可是父亲不一样，父亲足够强大，能够为孩子撑起一片天。

    她看着父亲指的方向，记住了那个远在兽族边境的城镇，会成为他们的家。

    当正在收拾行李要前往嘉世的她得知父亲身亡的消息时，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悲伤，那时的兴欣因为伤及城主的暴动，眼看就要被周边的部落提议推倒城墙建筑，纳入部落范围内，兽族有了领部之后不用再由雅格斯直接调令人员来补充这些无人愿意出任的职务了，事务的安排都由领部来裁决，只要把拿出的解决方案递交到雅格斯通过就可以了，而雅格斯很少干预领部的决定，所以这道程序基本只是走个形式，兽族内部的城镇管理都由领部主掌。

    她必须在这些部落做出协议之前，就将自己的城主申请递到嘉世去。

    也是那一次，她见到了一个比她还小一些的姑娘，并将她作为自己一辈子的偶像。

    “我当然见过苏沐橙！”陈果摇了摇尾巴很是得意，“不是在人群里，也不是在宣传画上，我是真一对一和她说过话，而且那个时候，她还小，就这么高吧，嘿，当然那时候我也不大，拿着申请材料找嘉世的城主府在哪里，就是她把我带过去的，而且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亚兽可以那么强。”

    手里拿着一叠爆破符文的女孩三两下爬到了对练场里的高台上，占据最高处之后，凭着手里的各种符文就把对手炸得掀出了格斗场地。

    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亚兽，而且对方和自己一样是个女孩，甚至还比自己小很多，在询问了身边的人之后陈果知道了，这就是大陆争相传颂的英雄、重启六星防护阵的九级符阵师苏沐秋的妹妹。

    她也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还那么年幼，就那么美丽，那么强大，那么坚强。

    陈果趴在三楼走廊的栏杆山看着她，记住了这个当时还不那么广为人知的名字“苏沐橙”。

    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人听着她不知第多少次向别人讲述的内容，没有像别人一样质疑甚至嘲笑她，而是安静地听着，那个和苏沐橙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亚兽听她说到苏沐橙有多厉害的时候还忍不住点头应和着，陈果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感找到了知己。

    “对了，到现在我还没有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呢，我叫陈果，你们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陈姐。”

    走在一边的兽人听到她询问笑了笑：“我叫叶修，至于他，他叫苏沐秋。”

    

    在检查了两人的通行证，证实对方不是逗她玩，而是真的就是这么巧叫做这个名字之后，陈果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你们跟我来，这格斗场也没有什么可以住的地方，我本来都要放弃招到人了，所以地方只收拾了一半，里面还堆着不少杂物，你们先凑活着住一晚上，我回头就把里面的东西清理掉。”

    陈果说着走到格斗场二楼的左角拐角里，一边开门一边解释：“这里原本是我住的地方，后来小唐来了之后我把这里扩了一下，杂物堆到了那边的房间里，额，可能床也小了些。”陈果看了看对方两个人的身量，回想了一下自己那张备用床的大小，有点窘迫。

    等她打开右手房间的房门，她都不好意思看对方的表情了。

    单人间的大小，单人的床不说，旁边还堆满了各种杂物，格斗场日常符阵维护，用来装各种材料的盒子箱子，不用了的设施物件，还有坏了的桌椅，自己不要了但是舍不得扔准备送人的东西，全堆在里面：“要不，要不你们先跟我去对面找个房间住一晚上？等我把这里收拾掉。”

    出乎意料的，这两人居然没有一点不满的样子，苏沐秋甚至笑了起来：“不用不用，这里就挺好的，”苏沐秋歪了歪脑袋，“很亲切。”

    可不是亲切吗？

    叶修解开绑在身后的武器，苏沐秋开始往身上装符文，三十张薄木牌扣在一起塞进衣袖里：“别说，看着就像回到了富力布利一样，那时候我们住的地方还没这么大，床也不是这种匠人专门做的，就是随意从树林里弄的木头回来做成木板搭起来的，我那个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你二次成年控制不住，万一半夜里突然全兽化把床压塌了怎么办。”

    “这话说的，哥是那种控制不了自己的人吗？”叶修按住机括，力量灌入秘银的伞身，这把一直沉寂着的银武开始散发出莹莹的光彩，“这把伞虽然还没有全部激活，但威力也不小，你注意了。”

    “呵，这还用你提醒？”亚兽嗤笑了一声，“你尽管用出全力，让我看看，你能驾驭它驾驭到什么程度。”

    “这一回，我可不会收手了，你才要小心了。”苏沐秋话一说完，人就从原地一跃而起，手里的符阵猛地被他抛出去，正落在叶修的落脚处，叶修脚不落地，手中千机伞瞬间转换成矛状，矛尖直刺下去就要把被激活到一半的符文截断，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经历过无数次高手对决，早就养出了战场上对于危险的直觉了的兽人拔出伞尖，借力将符阵甩出去，同时人向着不断后退要和他拉开距离的苏沐秋冲过去。

    被甩出去的符阵被截断后非但没有被破坏回路，反而分成了两个单独的符阵，更快地完成激活，就地爆裂开来，九级符阵师的精神力冲击撞得整个竞技场房间的符阵都暗了一下。

    “啧。”叶修没有对于这种越来越心脏的符阵组成发表多余的想法，一脚踢在矛底，从伞身上抽出一条细长的弓弦来，灌入的力量经由符阵催化凝聚成弓箭的形状，三箭连发落在苏沐秋身周的位置，逼得他不得不半空转身落地。

    从苏沐秋离开原地到他又落回到地面，整个过程不过用了十秒左右的时间，两个人的动作和判断都快到了极致，和刚刚与佛德尔动手时完全不能比，如果这个时候陈果在旁边旁观的话，只怕都要因为距离太近，精神抵抗力和动态视力都不够而头晕目眩了。

    “怎么样，准头还够吧？”叶修说是询问，用词也谦逊，可语气显然不是那么回事，怎么听着都得意洋洋略带挑衅。

    苏沐秋感受着心口加快的心跳速度，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还凑活！”

    说着抬手在地上拍了一个符文，等叶修踏入离他十米范围内的时候，符文内暴起的金色丝线捆住了叶修的脚踝，虽然只能捆住他一会儿，但是这个一会儿已经足够苏沐秋退到足够的距离外了。

    “我不用控制系的符文不代表我不会啊，你别忘了，”高速穿梭在场上躲避着对方攻击的亚兽扬声道，“我可是攻击系和控制系双修！”

    “没忘。”

    这一声却是从苏沐秋身后传来的，苏沐秋愣了一下，眼前的叶修化成了光影消散，身后某人抓住了他就要再取符阵的手，一把把他反扣过来压到地上，被突然抄到身后偷袭的亚兽腿上一用力，整个人蜷缩起来，反手抓住对方的同时就是一踹，叶修虽然躲过了这一击，但是也被他拽着摔倒在了地上。

    两人同时落地，平局。

    “你刚刚是怎么回事？”

    “你这脚真踹得下去啊。”

    两人互瞪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

    “不错，你这些年的确长进不少。”苏沐秋躺在地上还抓着叶修的手臂，感到有些热，扯了扯衣领，“你刚刚那是借助的千机伞上的符阵，和我留下的控制系符阵上的残余力量形成的光影？”

    刚刚猝不及防他没发现，可是一转念他就明白了是什么回事：“越来越心脏了你。”

    “彼此彼此，你刚刚那一下子是和弗伦教授学的吧，不过佛伦教授是兔族出身，正常人不可能身体蜷缩成那样还能发力的。”叶修侧身过来伸手去捞苏沐秋的后腰，被他一巴掌拍到了一边去。

    “再来！”

    “行，输了可别哭。”

    “呵呵。”

 

    第二天陈果叫隔壁的两个人起来吃早饭的时候，看到苏沐秋揉腰，她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多想。

    “叫你不要逞强，认输不就好了？”叶修淡定地把对方早饭里的肉食拿过来切碎了，自己留下一半，递了一半过去，并且把自己这边的水果素食放到自家伴侣那边，“怎么样，腰酸了吧？”

    “谁让你总喜欢用力撇着我的，”苏沐秋叼着一片西纳果，刷了一层酱，顺便给叶修也刷了，“这个给你。”

    “啧啧，怎么样？还酸得厉害？”叶修低头去掀对方的衣服，“给我看看，昨天一结束就累得睡着了。”

    “哪那么娇贵，过会儿就没事了，”苏沐秋挥挥手让他继续吃早饭，“哎！你干嘛，老板娘还在这儿呢！”

    哦，你们还记得我在这儿呢啊。

    陈果见过不少感情好的伴侣，什么样的都有，言行举止间都是情意，让人看着也想找个伴侣，感受到那种彼此相伴的温情和爱意。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欠的一对儿，感情好，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就是那再亲昵的举动都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意味，你觉得惊讶羡慕嫉妒，那是因为你单身！满满的嘲讽气溢于言表。

    看得她牙痒痒，但是真说起来，对方还真就很无辜，因为他们是真觉得这是应该的，正常的，到最后只有自己气得胃疼，早饭都没有胃口吃了。

    “你们赶紧吃，吃完去休息也好，做事也好，总之今天晚上就要上岗了，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去忙了，你们继续。”最后陈果叼着西纳果端着早饭走了出去。

    “唉，老板娘真是够辛苦的啊，连安安稳稳坐下来吃个早饭都不行，”苏沐秋叹了口气，“你们都这样？”

    曾经的嘉世首领，经常三餐颠倒，忙起来甚至连续几天只能啃干面包喝凉水的叶修摇了摇头：“不是，老板娘只是帮手少，所以自己事事亲力亲为吧。”

    “也是。”苏沐秋点了点头，没有追问叶修的情况，叶修的性格脾气是什么样的他再清楚不过，也不需要多问一句。

    “对了，我们既然决定安置下来了，那么找个靠得住的传信处给沐橙传信吧，让叶秋把她送过来。”叶修说着挑了下眉，“她既然去了风镇，一定见到那小子了，也知道你还在了，一定急着想见你。”

    苏沐秋往嘴里送的勺子顿了一下，左手有些局促地搓了两下衣角：“那个，也好，正好冬祭过去春猎，沐橙过来也好。”

    他说着把勺子放回了碗里，低头看着自己的碗出了会儿神，突然又抬起头：“叫她过来吧。”

    撑着下巴在一边看着他的叶修轻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抓住爱人的耳垂：“别紧张，怎么听说要见你妹妹，比见到我还紧张些？”

    “你和沐橙不一样，”苏沐秋抓住他的手，“不一样。”

    叶秋并不知道苏沐橙的情况，所以没什么好告诉他的，可以说他是真的，对自己的妹妹一无所知地度过了这些年，她现在有多高了，长什么样了，学会了多少东西，认识了什么新的朋友，这些年过得怎样？

    他相信叶修，作为伴侣也作为最了解彼此的人，他知道叶修一定把她照顾得很好，沐橙自己也是个足够坚强的姑娘，他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世上再没有谁比苏沐秋更希望苏沐橙能够过得幸福无忧了。

    可也难免有些微的担忧，甚至是愧疚。

    他选择了一条对所有人来说都最好的路，最后为了保护自己的伴侣和战友，阴差阳错，分别了十年之久，但是唯独对苏沐橙，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缺席了十年，他离开的时候妹妹甚至还没有成年，他并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是的，他是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和行为，换成现在再去选择一次，还是这样。

    只是多多少少，他还是会想，在他离开的时候，沐橙会不会觉得，哪怕只有一个念头，觉得自己丢下了她，即便是身不由己的。但是他最清楚不过了，他的妹妹啊，那样一个宽和体贴的孩子，从来不奢求更多，永远都容易满足，她如果真的会怪自己，也是应该的，可是她不会，她从来没有怪过他，无论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

    越是这样，他才越是愧疚和心疼。

    不过苏沐秋就是苏沐秋，他从来不回避任何事，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时间的落差不应该用弥补来衡量。

    他要做的，是保证之后的日子，永远不会再离开。

    “而且，我也很想念她。”

    真的，很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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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哥：对了，沐橙过来做什么呢？

叶神：问问老板娘还缺不缺收银的小妹吧。

嗯，更新，倔强的我没有网也要用手机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