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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企鹅🐧

荣光 75

75.

      蓝雨是来自天上的海。

      只有踏入蓝雨天文台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这座建立在蓝雨境内最大的内陆湖——克尔加湖上的天文台与其说是观星台,不如说是一座宫殿,无形的冰路隐藏在浅浅的水面下,只有落脚之后你才能确定自己是踩在路上还是踩空了,没有任何提示,每一个要登上天文台的人都必须自己走过这条路。

      而这条路一旦踏空一步就会被送回起点,失去再次进入的机会,这看似过于严苛的条件,无非是想告诉接任者,一旦决定踏上这条路,那么就不能有一步踏错,否则永远没有重来的机会。

      诞生之初在各族倾轧中苦苦求存,最终强盛到与各族比肩的潜族领部。

      它的首领必须有这样的觉悟。

      哪怕你还年幼,还处于大多数人认为可以犯错的年纪,有的责任一旦肩负,你就不再是个孩子。

      黄少天不能陪着他走这条路,喻文州必须自己走到天文台上,然后从那里打开冰路,引他的从属进入其中,只有做到了这点,才能继承蓝雨首领的位置,也才有尝试掌控“灭神的诅咒”的机会。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喻文州,仅仅穿着及脚踝的深蓝近黑色广袖单衣,披着半长及肩的黑发,赤着双脚,以近乎虔诚的姿态,不是乞求,而是觐见。

      那里有蓝雨部族诞生的起点,有为了种族得以延续而沉眠的牺牲者,只有他们潜族族人才会懂得才能体会的尊崇与信仰。

      喻文州在蒙上眼睛之前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容一如往日的平和,他也回以一个灿烂的笑。

      他相信他能做到。

      碧蓝的湖水上,这一任的蓝雨首领继承人迈出了第一步,冰路是真的由冰晶铸成,寒意刺骨,赤脚踩在上面让比起蓝雨部族内的精英兽人而言堪称体弱的性别模糊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过这也说明,他踩对了。

      郑轩有些困惑地摸了摸耳朵,对相熟的黄少天小声说道:“我怎么觉得,他知道脚下的路在哪里呢?一步一步淡定得很嘛。”

      这个时候即使不表现出来,也能感受到人人紧绷的神经,生怕出现差错的情绪,站在这边等待的都是蓝雨部族顶尖的兽人,有着最敏锐的耳目,寂静中听到这么一句,都忍不住转头瞪了郑轩一眼:就你小子心大,还有这个闲情想东想西!

      不过回头再看看,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啊。

      那文弱的身影从容而坚定,没有试探更没有迟疑,以平缓的节奏向前走着,要不是知道一旦作弊一定就会被送出来,那他们都要以为他能看到脚下的路了,而事实上,他们就算站在这里,也看不到那隐藏在水下的路。

      他真的,知道该踩在哪里吗?

     “当然,”黄少天却很理所当然,“因为他会是我们的首领嘛。”

 

      喻文州什么都看不到,他的眼睛被亚丝织成的布蒙着,一点光都看不到,只有当他走到尽头的时候,这条布带才能揭下。

      从来没有人能够描述冰路的路线,也没有人能说清这条路是固定的还是随着每个不同的人变化,不遮眼睛尚且看不见,遮住眼睛就更不清楚了,但是这样也有人走到了头。

      没有规律可循。

      他一向善于谋划,凡事在有了长足的了解和应对计划之后,做起来自然得心应手,得到的结果无论好坏,也都有处理的方法,所以他能够从容应对任何在别人眼中属于突发的事件,并能抓住此中的时机,创造出更大的利益。

      他的头脑始终处于冷静中,如同脚下的坚冰,掩藏在清浅的水面下,却永不融化,所以他的情绪也没什么大的起伏,在很多人眼里过于温和,其实不过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这和时间到了要上课要吃饭,累了要休息一样。真正了解他的人往往会觉得,心思缜密,头脑聪慧到他这个程度,如果再有足够强的实力,那简直太可怕了,但他很清楚,正是因为他的力量不如顶尖的强者,他才会养成这样的习惯,这样的思维和心性,来弥补力量上的不足,通过别的方式达到一样的目的。

      可能有些无奈,却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就像他对少天说过的那样,人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

      可是目前的状况却完全脱离了他一贯的掌控,没有任何条件可供分析,任何一步都有可能发生任何事,他和所有人一样,失去所有的依仗,一无所有地走在这条路上,不能回头,不能出错。

      既然这样,那就干脆什么都不要想,让最飘渺不可捉摸的命运来决定好了。

      做了千万种计划和准备,还是有一分,要由命运,或者说是天意来成全的。

      他在这些年里对蓝雨内部外部的研究,人事的处理方案以及今后要走什么样的路,都做过了尽他所能的预想谋划,现在他就站在这里,等一个结果。

      自信、文雅、从容、坦然,这是日后所有第一次见到这位蓝雨首领的人的印象。

 

      “你问什么是幻境?”光影中应该是正在毫不客气地翻阅着天空之城中的藏书的狐族亚兽头都不抬地回答,“你想弄清楚这个来找到出去的方向?”

      “上次我不是和你说过精神投影吗?”刷地翻过一页书,叶秋点了点头,看着光影中越来越清晰的人影。

      “这么说吧,精神投影就是幻境的最高体现,幻境是被动的削弱的精神投影。”苏沐秋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兽人就表现出一般亚兽的“说了你也用不了”“讲了你也听不懂”态度,而是耐心地解释着,“精神投影是借助最顶尖的符阵师独有精神符文实施的,可以直接投入对方的精神中,由自己操控构造要给对方看到的东西,甚至是展现出对方最不愿意见到的场景刺激对方,这种方式首先符阵师要接触到对方,其次,对方的精神力等级越高,越难操纵。”

      “这个你说过。”

      “而幻境是由力源、符阵组合成的大型符阵,固定在一个场所,引发走到符阵中的人的幻觉,这是不受控制的,主要看走进来的人在想什么,即便有高等一些的可以自主呈现场景,往往也要借助地势,比如说,一个非常热的地方,就容易布置掉进火海中的幻境,而一个非常冷的地方,你还要布置这样的幻境的话,就必须花费更多的精神力,布置更复杂的组合符阵,以阻隔冷意造成的违和感,产生外部刺激,从而让对方从幻境里苏醒过来。”

      “叶修和你讲过的那个,在六星防护阵中心见到的大型幻境符阵,就是根据那里的地形和吸收的景象残影布置成的,当初我对蜥龙族的符阵运行方式了解的很少,只能从你们翼虎族的处理角度来,直接切断力源,这也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索性蜥龙族生性高傲,不屑于动一些小手段,而且也无意为难进入其中的人,否则在力源切断处布置一个引爆点,力源一旦切断就引爆整个符阵的话——”

      “喂喂喂,我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做人不能太猥琐阴险啊!”好孩子叶秋瘫着脸无奈地打断了他的延伸念想,这最高等的符阵师还没有一般符阵师的清高,虽然脾气挺好,不过一旦彻底惹毛了他,恐怕真是明年墓前都要长草了,“手段不要这么暴力啊。”

      “我本来就是主修攻击系的,攻击系在学院还有一个别称,叫做爆破系。”苏沐秋耸了耸肩,“而且只是合理的设想而已,又没有真的用。”

      “我们还是说回幻境吧。”

      “呵,”苏沐秋笑了一声,“小叶秋你一个翼虎兽人,居然是这么爱好和平的性情啊。”

      “我和叶修一样大,只比你小一岁!”

      “小一岁也是小啊。”

      当初是谁觉得这人还挺好来着?叶秋扁着耳朵,这根本和他哥是一路货色,难怪会结成伴侣吗?

      “好吧,我们回来继续说幻境。”

      “一般幻境有三种用处,第一,很简单,困住对方,让人不能再向前,这种一般是用来守护什么地点和东西的,第二种是为了攻击某个人,这种幻境中的场景都是特定的,需要有人在一边主持,甚至是不断重复一个人记忆中最不愿意回想的画面,曾经有过一个被下令追捕的兽人,就这样被不断重复的场景逼得无法忍受,精神崩溃,最后自杀身亡的。”

      “啊?!这种手段——”

      “是的,杀死一个人有的时候是很容易的,如果是个十恶不赦的人,那就赶紧让他去往另一个世界好了,折磨到精神崩溃实在是一种扭曲的报复,无论是被报复的人还是主持者都会造成精神损伤,所以一般符阵师是不愿意参与主持这种幻境的,很少见。”

      “最后一种,就是像你现在所处的这种,作为一种试炼而存在的,不是为了彻底困住你,也不是为了刺激你,但是这两种特性也同时兼有,促进一个人的成长或者是检验一个人是否合格,亦或者同样是是两者兼有。”

      “所以说到底,还是要靠你自己,小叶秋。”

      “都说了我已经不小了!”

 

      当脚下的触感不再冰冷刺骨,而是温凉粗糙的石质时,纵然是喻文州也忍不住松了口气,明知道眼前还有一场更大的考验等着他,还是放下了心,毕竟能不能拿到“灭神的诅咒”只是给他以后在蓝雨族内的权威增添筹码而已,最重要的还是能够登上蓝雨天文台,得到蓝雨族内传承的承认,成为新的蓝雨首领。

      将绑在眼睛前的布带取下来,一座和荣耀大陆上大多中心建筑的风格完全不同的宫室出现在他眼前,受雅格斯建筑的影响,他所见的很多大型建筑都是以白色大理石为基调的,而眼前这座天文台却是以蓝星石为基调,深蓝色的宫室内镶嵌着黑色和银色交织的纹路,优雅中透出几分神秘和诡异,喻文州眯了眯眼睛,转身去将右手边石柱上的一个水晶球按下去,开启贯通克尔加湖的通道。

      有暗涌的水声在水晶球归位后越来越响,一条透明的冰晶道路浮出水面,就是一条笔直的路,只是透明的冰晶上有人眼可见的碎纹,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块碎裂下去。

      长路的那边,身着蓝雨服饰的一群人已经走了过来,其中最显目的自然是目光相接后冲他兴奋地挥了挥手臂的黄少天。

      林蛙族兽人成年后浅黄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染着碎金光彩。

 

      蓝雨部族的创建者十分神秘,这位名叫周娅的雌性是第一个性别模糊者,但是为什么会造成这样,她却从未对人提起过。

      在蓝雨的传说中,她手执第一柄银武法杖,站在克尔加湖边,将自己的种族命名为白蚺,立定从这里开始,就是她的立足之地,也将会是所有混血者的立足之地。

      在那个古老的年代,如今被视为奇迹的混血是可耻的,他们不从属于任何一方,没有一边的部族愿意收容他们,纵使有一方愿意提供给他们住处,也并不视他们为自己的族人,而在周娅之后开始出现的性别模糊则是在稀少的混血中,更为稀少的状况,因为一般的混血种至少还能判定他们是兽人还是亚兽,只是种族不明而已,而性别模糊者似乎平等继承了双方的血统,不要说种族没有偏向,连精神力和力量等级都是平等的,说是兽人,却无法激发血统全兽化,说是亚兽,又无法使用精神力也不能繁衍。

      直到今天,这种性别模糊依旧被视为是一种畸形的病症而不是一种种族,因为他们无法繁衍传承。

      能力也达不到任何一方的高度。

      而传说中蓝雨的传世银武“灭神的诅咒”却是一把可供性别模糊者使用的银武,虽然它的要求底线极高,这么漫长的时间也并不是没有人达到这个双A的要求,但这些人直到去世都坚持,自己并没有真正掌握这把银武,它始终有一部分力量紧锁着,不允许人探视,这种态度显然只是把使用者作为一个暂时的同伴,而不是主人。

      即便这样,它的力量也是毋庸置疑的,只要是蓝雨中人,不,确切地说是知道这把银武存在的人,都对它充满好奇,黄少天也不例外,他有些急切地想要看看这把伴随各种传说的银武长什么样子,可惜现在他被催促着先去取来冰雨。

      “我们先跟你去取冰雨好了,等你拿到冰雨我们再去看看‘灭神的诅咒’。”见他实在是好奇,喻文州依旧像平时那样温和地开口,和走过这条冰晶之路前没有任何区别,但不同于往日可能还有人会提出不同的意见,认为分开走两边同时进行更好,在他打开天文台之后,他就已经是蓝雨的首领,在这些并不会影响大局的小事上众人自然都以他的话为准。

      这就是蓝雨的习俗,即便提倡各自张扬自己的个性,依旧遵循着一个声音,即便在大事上有不同意见,一旦决定后,就绝不违逆。

      所以他们才会被誉为最自由也最团结的部族,也才能作为接纳下诸多混血者的潜族的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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