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 43-liusuzui

43.

苏沐秋最近很困扰，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想不出什么样的武器才能作为一个银武组合的载体常态，又一个周末坐在图书馆里不断翻阅着各种武器图鉴，却一无所获，叶修见他几乎要把头发都拽下来了的样子，忍不住发笑：“想不出来就先放一放吧，你再这么拽法都要提前向老冯看齐了。”

苏沐秋想到冯院长那中年谢顶的发型，脸一青，放开了抓着头发的手：“我已经放了很久了啊。”

“你到底在急什么呢，就算你现在就弄出来，康纳先生也不可能给你这就做出来的，你这样一年一把银武的速度，我真的怀疑以后你真的还能做出让自己更满意的东西来吗？”

“我的设计是针对人而来的，没有什么满意不满意，只能说足够适合了，就是最满意的。”

“那你现在琢磨的这个东西是针对谁？”

“你。”

“我？我已经有却邪了。”

“谁规定一个人只能有一把银武了？而且说实话，你现在能不能驾驭这样以完全的精神投影为力量中枢的银武还是两说呢，我说是针对你，其实是针对你SS级的血脉，你不是说过，你们翼虎的力量真正成熟期是在二十五六岁的时候，只是这个时期力量也会进入低潮期，大概要持续一年左右，也被称作‘二次成年’？我觉得到时候却邪就不一定能够完全发挥你的实力了，叶华的意思是真正成年期的翼虎全兽化的攻击力甚至要超过非兽化时使用银武，也就是说一般神兵级的银武都已经达不到你们的力量顶峰了。”

“武器本身是没有极限的，限制了银武的是刻在武器上的符文，它有一定的力量承载极限，我要做的就是突破这个极限！”

要怎么做他都已经有了构思，但是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武器的常态载体上，因为要有复杂的符阵组合，所以需要固体的组成，还要能够瞬间组合切换，总不能拿一个盒子装着零件临时组装啊。

苏沐秋想了想那个画面，扶额。

“最后，我要和你讲的，是关于禁术。”叶华这一次没有构成任何场景，就这样站在他面前，四周一片白茫茫的空旷。

“事实上我并不希望你会有用到这种符阵的一天，”翼虎族的亚兽叹了口气，“如果说，力量的最极端表现的话，那无疑就是禁术，没有凭空而来的力量，要支持一个超出你承受能力的符阵运行，那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透支生命力或者是用更强的媒介，而最强的媒介，就是人体。”

“顶级的九级符阵师其实和十级符阵师并没有力量上的差距，唯一不同的是十级符阵师可以借助血脉之力压制对方，将精神烙印强行灌入对方精神内，这些我之前应该和你说过了，而血脉之力，其实说到底，也是一种生命力，只是因为SS级的血脉，所以消耗的力量在一定范围内可以自我恢复，这才是SS级除了等级压制外胜过S级血脉的地方。”

“其中最为鲜明的代表就是蜥龙，可以说，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就永远不会有死去的那天，蜥龙族除非攻击到致命的地方，凭借他们与生俱来的控制守护之力，力量在他们体内可以形成一个永远不会衰竭的循环，蜥龙族最后会选择海葬，最终在水中化为龙骨，是因为他们忍受不了太过漫长的寂寞。”

“他们一般近千年才会有新的族人诞生，千年对别的种族而言根本无法想象，对他们而言却和一天没什么区别，因为他们的生命是那样漫长。”

“除了同族，没人能够一直陪伴他们，所以爱上外族人，对蜥龙而言是悲哀的，他们终究只能看着爱人老去，然后在漫长的岁月中遗忘对方的容颜，甚至遗忘自己。”

“翼虎在人世间漂泊流离，羽蛇在沉溺中偏执疯狂，蜥龙在岁月中孤独永寂。”

“这也算作是我们触及了禁术领域的代价吧，铭刻在血脉中的诅咒。”

“所以，如果不是到了别无选择的境地，千万不要使用禁术。”

“付出的人纵然需要勇气，这样的决绝造成的伤痛才是最难以承受的代价。”

“你发什么呆？”某人的手在他眼前一晃而过，苏沐秋撇了撇嘴，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突然想了起来，问：“哎，你说的那个蜥龙王柳格，在位四百年，是在六星防护阵建立起来之后吗？”

“不是，蜥龙族的寿命长久，他们的少年期很长，据说要有三百年左右，最后的一百多年才会成年然后老去，柳格作为统一大陆的王，光是征战各方就花了近三百年的时间，建立起当时的王朝，然后才着手布置六星防护阵的，这样算起来，柳格应该是在六星防护阵布置起来之后不久就海葬了。”

“你们翼虎的记载中都没有说吗，关于蜥龙其实是永生的种族？”

“······啊？！”

叶修静静听着苏沐秋给他讲了叶华对蜥龙族的描述，沉吟了一会儿：“难怪那个时候，他问我的是，柳格怎么样了，而不是柳格最后怎么样了，我那个时候只是觉得他的措辞有些怪，这样想来，他当时以为柳格还活着。

这么说来，蜥龙族其实是每四百年换一次岗，并不是王死去了？”

“大概，吧。”

“啧，我说怎么凭二十个不到的蜥龙打起来，就把能抵抗整个兽潮的六星防护阵给撞塌了，原来这些家伙都是至少活了四千多年的老妖怪啊。这么说起来，那个给自家族人砸墙灌水的末代王柳科也是够厉害的。”

“——力量又不是能够无限增长的，蜥龙族的人，活了三百年成年了的和活了四千年的没什么区别吧。”

“怎么没区别？”

“什么区别？”

“不死和老不死的区别。”

“滚！”

苏沐秋一脚踹在某些时刻总是显得有些不正经的兽人的椅子上，大有一脚把他踢出去的意向，叶修侧身把椅子歪了一下，躲开对方的的攻击，伸手揽住苏沐秋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极端的力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之后，就只能自我毁灭，我从出生开始，家族的教育就是克制，对力量也对自我，或许叶华说的是对的，翼虎骨子里都是叛逆的，就算是我弟弟那样的傻孩子也成天想着离家出走。”

如果不克制，就会随着力量的不断增长而越来越难以忍受束缚，最终流离漂泊在外，在哪里倒下，就在哪里死去。

“不过那是以前，”叶修说着笑了起来，抓住苏沐秋的左手按在自己心口，“现在这里是两颗心在跳动，留在这里从来就不是对我的束缚。我从来不会克制自己的本性，如果我是个会委曲求全的人，当初也就不会跑出来了。”

“所以，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比离开雅格斯的时候还要开心。我们是伴侣，就像你说的，一直一直在一起。”叶修右手托着苏沐秋的后脑，额头靠在一起，看着他棕色明亮的眼睛。

“有你和沐橙在，我有家，为什么还要去四处漂泊呢？”

苏沐秋能感觉到隔着春季校服，手心下对方平稳的心跳和着掌心符文传过来的脉动，这些天因为叶华话语中的宿命感而有些不安的心情平复下来，空着的手扯上了叶修的嘴角：“说吧，是不是最近讲神话爱情的传说看多了，说话的风格完全不对啊你？”

“还有，你以为结了契你还想跑吗？”苏沐秋眼睛半眯起来，勾着嘴角一笑，笑得人背脊发凉，“你要是敢跑，通过这个契文，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把你找出来，然后四只爪子统统打折。”

“呵呵。”叶修这回不是嘲讽，而是带着冷汗干笑了两声，“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等着你回来吗？”

“呵呵。”

事实上苏沐秋也许能够打折了叶修的爪子，却没有办法控制天气的变化，从春末就开始连绵不断的雨季在方士谦“果然是这样啊”的感叹中淹没了这一年的朝花节。

一点放晴的预兆都没有。

坚持自己撑着一把伞而拒绝了方士谦两人一把伞的建议的王杰希侧头看了看他：“什么果然是这样？”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据说从到了富力布利就没能把朝花节过完整过的人。”

王杰希思考了一会儿：“是二年的张佳乐？”

方士谦脚步顿了顿，把伞换到另一只手上：“张佳乐倒霉的名声已经发展到连你都知道的程度了吗？”

王杰希摇了摇头：“只能说，首先，他够优秀，其次，他确实运气不佳。”

“噗！”方士谦听王杰希这么一本正经地说着张佳乐运气不佳，顿时笑了出来，“这话怎么说？”

“如果不是因为他足够优秀，别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事实上倒霉的人很多，不得意的，泯然于众的，应该说幸运的人还是少数，恰恰是因为他足够优秀，却得不到应有的位置，别人才会觉得他运气不好，再没有什么别的理由了，那只剩下所谓的运气。”

方士谦笑盈盈地看着说话毫不客气的小兽人，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但是他又属于的确运气不佳的那种人，平时的考核据说都是二年第一，唯独年末的时候总要出点事儿，结果连得了两年第二，我上次和你见到他的时候观察过，他并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事实上他的反应很快，也很敏感，所以会遇到这样的事，大概真的只能归结于运气不佳了。”

“我以为你这样的人是不会相信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的。”方士谦拖长了嗓音打趣道，和王杰希熟了之后，他就很喜欢逗王杰希说话，王杰希虽然看上去有些严肃，甚至有那么几分和他父亲一脉相承的首领气度，但是其实思维很有意思，他的脑子里似乎永远都有很多事在同时运转，说话做事有的时候让你摸不着头脑，却又诡异地井井有条。

王杰希原本不是个多话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做得多说得少的人，但是方士谦在这近一年的相处中，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一个例外了。

“我是相信运气的，每个人都在选择中，而在人和人的交叉点中，出现了偏差和巧合，这就是运气，甚至可以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那你的运气怎么样？”

王杰希微不可见地笑了笑：“我相信自己的实力。”

方士谦有些感叹地转了转手中的伞，带起伞上的水花四溅，傲气聪明，有足够的实力和责任心，的确很好，只是，还是个孩子啊。

还没等方士谦开口，前方原本引起他感叹的话题对象撑着伞拖着他家的伴侣在雨中向着图书馆的方向狂奔而去，某些兽人一副莫名其妙又有些无奈的样子被拽着向前跑，收好烟斗之后几步跟上去，两个人挤在一把伞下面，根本不在意这样容易被雨淋湿，言行举止亲昵无间，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拉着靠着说着笑着过去了。

明明是大雨倾盆的阴沉天色，黑压压的只有黯淡天光，雨幕几乎让人看不清路人的面容，这两人在匆匆往来的人群中依旧显眼得刺目。

“好吧，其实对于他来说，过不过朝花节都一样，他们俩这黏糊劲天天都像是在过节。”就算是方士谦这样自诩看得开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槽自己的舍友几句。

“你是说叶秋？”王杰希自然也看见了那一对出了名的恋人，无论是实力还是恩爱程度，这两位都是从踏进富力布利学院起就无人不知的，而且方士谦和他们的关系很好，苏沐秋更是他的舍友，只不过对王杰希来说当然还是叶秋这个从进入学院后就一直压在各项成绩排行首位上的兽人更熟悉些。

“虽然我说的是沐秋，但是他和叶秋两个说谁都一样。”方士谦看着苏沐秋跑过去的方向，摸了摸下巴，“沐秋这是又想到了什么吧，这么兴奋的样子。”

“我说沐秋你不是说要去看看你的弓弩完成情况的吗？怎么都走到木桑教授家门口了，又转身就往图书馆跑？”叶修撑着下巴看着苏沐秋找都不用找，从书架上拿出自己需要的书就回到了两个人习惯坐的位置上，这三年来，这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已经成了他们俩的“专座”，而且是旁边都没有什么人的那种。

“你帮我找一下这几种材料的属性，我想到要用什么固定载体了！”苏沐秋把自己被雨淋湿了的刘海弄到一边去，一手翻着书一手把他带在身边用来不时记录一些念头的笔记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