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 36-liusuzui

36.

“哥哥，你在做什么？”苏沐橙乖乖地帮苏沐秋量着他的一些数据，然后记录下来。

“唔，我在想设计一件自己用的银武。”苏沐秋弯身在纸上修改了几处，“我已经有思路了，将力源直接改成精神力，虽然这可能导致除了我自己和与我精神力相近的人，旁人都无法使用这把银武，但是这是我目前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了。”

“嗯——听不懂，不过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呢，到时候哥哥和叶修谁更厉害？”小姑娘侧头问，“我看哥哥你的记录上都差了叶修好多次了，等你有了自己的银武是不是就能赢回来了？”

苏沐秋捂着自己被妹妹好心的鼓励捅了一刀的心，回忆起自己那本为了防止被叶修看见就交给了妹妹的记录两人胜负次数的小本子，好胜心一向很强的亚兽心情有些复杂。

“虽然说我迟早有一天把这小子的记录刷平了，但是现在的话，不得不承认他是比我强一点，”苏沐秋垂眸对妹妹笑了笑，“他是最强的。”

苏沐橙抬头看着自己从不服人的哥哥，面上有些咬牙切齿的无奈，但是更多的是坦然和骄傲，站在逆光处，告诉她叶修是最强的。

她虽然对“最强”的概念还不是很清楚，却记住了哥哥说的话，记住了，说这话时，少年的神态。

“对了，哥哥，你让叶修做什么去了？”

“哦，是老陶之前和我说好的符阵，我做好了，价钱之前也讲好的，让阿修帮我送过去。”

深冬实在是过于寒冷，连下了三天的雪才停，皑皑的雪色占据了整个视线，只有一条被扫出的小路，蜿蜒通向各个部落所在，这一次的兽潮防御因为提前开始，也就提前回来了，不知道那个叫做陶轩的兽人是不是已经赶到吉利防线去了，这批符阵原本是对方明年要的，苏沐秋赶着在这个时候做好了，其实还是担心兽潮决堤，犬族自从那次动荡实力大损之后，被迫迁徙到了最靠近森林的位置，虽说这些东西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也是他的心意了，就像他曾经说过的，能帮就帮，这人啊——

还没等叶修从感叹中回过神来，突然听到动响，连忙侧身一闪，一个雪球迎面而来，从他耳边擦了过去，几个犬族的孩子追逐着从部落跑出来，雪球扔得毫无准头，到处都是，边跑边扔，最后干脆成了抓雪往对方身上撒。

完全没有注意到差点被误伤的叶修。

倒是跟在后面的一个成年兽人很是无奈地抓了抓头发，走过来：“抱歉抱歉，小孩子不懂事，没砸到你吧？”

叶修摇了摇头，一手夹住苏沐秋给他的盒子，一手拿着烟斗：“那个，请问一下，陶轩住在哪里？”

“额，我就是陶轩。”

叶修有些惊讶地打量眼前的兽人，二十多岁的样子，露着犬族的耳朵，发色有些偏棕色，长相一般，但是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人，据苏沐秋说，他现在在犬族称得上不是首领胜似首领，是真正的掌权者，犬族虽然受损，但是也是一方大族，没想到掌权人居然这么年轻。

叶修在打量陶轩的时候，陶轩也在打量他，他从苏沐秋平日的言辞中得知他有一个妹妹和一个恋人，看年纪和性别，就知道这人应该就是苏沐秋的恋人了。

看起来是一个猫科，能够和苏沐秋那样的人在一起，不是豹族就是虎族吧，看他白底黑纹的耳朵和尾巴，还是最为少见的雪色种，这样寒冷的天气，一路走过来也不见他有喘气，神色淡淡的，不像苏沐秋那样客气温和，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样貌比起苏沐秋那样狐族出众的外貌来只能说中上，但是却比苏沐秋更让人看不透。

苏沐秋这样的人其实很好懂，接触过几次就知道，是个骄傲但和善的人，懂得人情世故，知道进退，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怎么说话能让人接下去，十分纯熟，这样的人再好相处不过，不光聪明还能避免彼此之间的尴尬摩擦，自己甚至好几次都被他引着走了，虽然眼神清透，仿佛能够看透你的心思，却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

眼前这个人就不一样了，他上下打量了自己一遍，笑了笑，意味不明，似乎只是出于礼貌，但是似乎又在表达什么，偏偏他多余的一句都不说，只是意思意思客气两句，就把东西给了过来，拿了货款就打招呼走人了，反倒是在一个孩子踩滑了一脚，差点摔跤的时候伸手扶住了她，孩子甜甜地笑着道谢，他便也笑着摸了摸对方的头，继续走。

真是个有些奇怪的人。

“东西送到了？”苏沐秋把叶修拉到壁炉旁，用捂得温热的手摸了摸叶修的脸，发现被风吹的有些冷之后把手上的热水递给他，然后坐回桌边，继续思考他的东西。

“那是当然，完完整整给你送过去了，就交到那个叫陶轩的人手上。”

“唔，你应该是第一次见老陶吧，有感想？”苏沐秋一看叶修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么年轻就主掌一族，看起来是个挺会钻研的人，也应该挺有本事。”叶修喝了口热水，坐到苏沐秋旁边，“沐橙呢？”

“呵，老陶那是商人出身，这样的人有利益相交的时候很好说话，只是和他做生意而已，我们又不是犬族人，他只要不拿我的东西去做些不该做的事，就和我们关系不大。”苏沐秋摇了摇尾巴，“至于小橙，她和前面那家的小孩去玩了，虽然我很不理解这雪冰冷冰冷有什么好玩的，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在靠近潜族那边，那里很少下雪，即使下雪了也堆不起来，从来没听说过雪也能玩的，但是她想去就让她去吧，回来洗个澡，弄点热水给她。”

“唔，我小时候也没有玩过，不过我刚刚从那边过来，看他们就是把雪团成球砸别人。”

“直接抓？！”

“嗯。”

“不行，我得去看看，直接抓的话那手不是要冻坏了！”苏哥哥闻言瞬间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放下手里的笔就拿了外套往外走。

叶修看他风风火火的架势，耸了耸肩，也跟了过去。

事实上，小姑娘总归比精力过剩的男孩要安静得多的，苏沐橙没有加入疯狂的砸雪球活动，只是和两个比她还小一些的亚兽一起堆雪人而已。

“小橙！”苏沐秋远远见了自己妹妹用手在比她人还高一些的雪人身上拍拍拍，连忙跑了过去。

“哥哥！”苏沐橙笑着对苏沐秋挥手，“你看我们做的雪人好不好看！”

另外两个小亚兽也是见过苏沐秋的，并不怕他，跟着一起抬头很是期待地看着他。

“这个，好看是很好看，但是小橙你这样直接用手抓雪，会着凉的。”苏沐秋心疼地握住妹妹冻得通红的手。

“没关系！哥哥我们回去在院子里也堆一个吧，嗯，不对不对，堆三个好不好！”苏沐橙玩得正兴起，手虽然的确被冻得有些麻木了，但是这没什么，“一个哥哥，一个叶修，一个我，叶修你说好不好？”

在后面慢悠悠走过来了的叶修看着那个胖乎乎的雪人，再看看蹲在那里一脸心疼的苏沐秋，虽然都是白色的，但是好像差距有点大啊······

不过，“行啊，你高兴就好，沐秋你也别紧张得和什么似的，沐橙身体挺好，她难得玩得这么开心，让她玩个尽兴好了。”

苏沐秋看了看妹妹，最终还是敌不过对方期待的眼神应了。

事实上，三个小亚兽要完成一个雪人是一件充满爱意的事，而当苏沐橙和苏沐秋、叶修这两个人一起堆雪人的时候，就成了一场灾难。

“我觉得，我应该再高一点。”叶修伸手比了比自己和苏沐秋的身高，“我比你高一些的。”

“滚滚滚！高一点儿而已，根本不明显，这样就可以了！”苏沐秋一边打开叶修的手一边折了一根树枝，插到“雪人叶修”的嘴里做烟，“这样就对了！”

叶修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苏沐秋”的头，把它的头拍扁了些。

“你什么意思？”苏沐秋斜了叶修一眼。

“没什么，没控制住手劲。”

“哦。”苏沐秋手上原本用来做耳朵的雪干脆一把糊在了叶修脸上，“没什么，没控制住方向。”

苏沐橙专心致志地堆着雪人，完全不顾两个大的陷入了互砸的状态，她已经发现了指望这两个人还不如靠自己来得实在。

苏沐橙做好两个三角形的尖耳朵堆上去。

“我去，叶修你小子给我站住！”

“你以为我傻啊！”

两个人从苏沐橙背后跑过去。

苏沐橙把雪人的眼睛嘴巴做好。

“靠！苏沐秋你以为这是爆破符文啊！还这么个扔法！”

“躲不开就少废话！”

两个人又从苏沐橙身后跑过来。

苏沐橙给雪人安上鼻子。

“妈蛋啊！叶修你敢不敢不这么猥琐卑鄙！”

“你不是说了吗，躲不开就少废话。”

两个人站在苏沐橙身后墙的位置上。

苏沐橙给雪人做好了尾巴，弯弯的贴着身子。

“你妹！”

“我妹不就是你妹吗？沐橙，你哥叫你！”

两个人不知道谁先扑倒了谁，已经陷入满地打滚状态。

苏沐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就看到叶修压着苏沐秋，往他衣服里塞雪，然后被苏沐秋一翻身又压下去，一样把雪往他衣服里塞，结果叶修抓了一把雪拍在苏沐秋脸上，那力道那速度，简直心黑手狠，苏沐秋毫不退让地同样回敬。

上上下下，你来我往，你糊我一脸，我塞你一身。

这要是路过的兽人不知道他们俩关系的，八成还以为打这么凶残的两个人一定有很大仇呢！说他们俩是情侣谁信啊——

正默默腹诽的苏沐橙就看到，他们打着打着，叶修一把将苏沐秋拉下来，亲了上去。

再一次被完全无视了的苏沐橙决定还是不要开口了，她什么都不想说。

当然最后等两个人打完还是回来进行了最后的扫尾工作，拿着刻刀的苏沐秋以他雕刻多年的功力，把冻起来了的雪人雕出了些人的样子，但是雪毕竟不是冰，雪堆起来了还是疏松的，再细致些的如五官就不能用刀刻出来了，不过一看上去还是能认出来这三个圆滚滚很是可爱的雪人谁是谁的，三个雪人，两个高一些的中间一个小的，亲亲密密挨在一起，靠在院墙边，斜对着门。

明明是冰冷的雪娃娃却让人看着就有种想笑的暖意。

“好了，小橙快去把衣服换了，洗个澡，否则回头要着凉了！”

“嗯！”

“啧，苏同学你还好吧，那么怕冷的人，没想到玩起来这么疯啊你，手僵了？”叶修准备习惯性地去握苏沐秋的手，结果发现他自己的手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准备抽回来，却被苏沐秋反握住了往自己的衣袖里带：“你不也一样，叶少爷。”

苏沐秋的体温并不高，但是刚刚闹了一会，身上还是有些微微出汗的，叶修被雪冻得冰冷的手触到他手臂的时候，温差让他感觉苏沐秋的手臂滚烫一样，十指连心，这微微的熨烫从指间一直蔓延到胸口。

他的手常年温热，往日都是苏沐秋借他的体温取暖，像这样苏沐秋帮他暖手的情况还是第一回，叶修眨了眨眼睛，止不住笑意，额头靠在苏沐秋额头上：“嗯，一样。”

这一年的冬天十分漫长，直到兽潮结束，已经到了快开学的时候，当死者的尸体和木牌被送回来时，虽然天气在慢慢回暖，天却始终没有放晴。

苏沐橙看着在院子里站了一个冬天的三个雪娃娃一点点化了，有些难过，趴在窗户边看了好久，但是她也不会有什么冬天一直都不过去就好了的任性念头，她甚至也不会有明年再下雪的想法，她知道天气太冷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只是有些遗憾而已。

突然肩被人拍了拍，回头就看到苏沐秋微笑着看她：“小橙，哥哥送你样东西。”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小木盒，不过巴掌大，苏沐橙有些好奇地接过来打开，就看到盒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三个缩小版的雪娃娃，不过这个是用白色的木头刻的。

“你看，这样就化不掉了，而且你想带到哪里就带到哪里去。”苏沐秋摸摸妹妹的头，他之前看到雪人刚开始化的时候，沐橙就有些失落的神色，便从自己存的一堆木料里找了颜色最白的，刻成三个和雪人一模一样的娃娃，圆滚滚的身子是一整块木头连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苏沐橙惊喜地把娃娃拿出来细细看了会儿，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笑着一把抱住苏沐秋的脖子：“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

“我记得你昨天还说叶修最好来着。”苏沐秋故作不满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