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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企鹅🐧

入戏 8

浪够了,回来了(: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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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如叶修所想的那样,在他为了自己的精神状态做咨询的时候,苏沐秋也在求助专业人士,而且他的状况远比叶修要严重。

    “你昨天没有休息好。”端庄优雅的白人女士披散着波浪卷的金色长发,按照惯例给苏沐秋倒了一杯温水,“不过看起来过去的一周你过得还不错,苏。”

    格兰特夫人有一双温和的蓝眼睛。大多数从事心理学行业的人都有一双让人不安的眼睛,他们似乎能够看透你所有不为人知的念头。白大褂、清冷的气味、陌生人仿佛要刺透你所有防备的探索目光,这些都会让人感到不安,哪怕这并不是他们的本意。

    心理医师不一样,他们是帮助安抚心理创伤、驱散噩梦、帮你抓住虚幻和现实分界点的人,他们大多看上去温和、可靠、可亲,而格兰特夫人更是常常让她的病人联想到母亲。

    苏沐秋点点头,神态疲惫,虽然他已经休息了一个月了,可他看上去依旧像是赶了三天三夜的通告一样,这种疲惫深入骨髓,让他连一个礼节性的微笑都撑不起来,面无表情、目光游移涣散,这种但凡熟悉他的人看了都会大惊失色的状态,在格兰特夫人眼里居然“还不错”。

    当然还不错,因为他至少看上去是个病人了。

    格兰特夫人还记得一个月前刚见到苏沐秋的时候,那时《天堂门》虽然已经下映了,可是影响力还没有消退,格兰特夫人自己也去看过这部电影,还曾经用职业的眼光去看过电影中的“郝易”,但是她从来没有想到“郝易”真的会坐在她的面前,寻求她的帮助。

    是的,“郝易”。

    格兰特夫人当然知道顶尖的演员在塑造一些经典的银屏形象的时候,往往会在无声无息中把自己的形象也改造成了对方的样子。

    在社会节奏加快,倡导自由文明的今天,其实有很多人有着各种各样的精神问题,压力过大、独孤冷漠几乎已经成为了很多都市工作者的特点,当然我们并不会将之视为需要疏导的“心理问题”,现如今我们定义的需要治疗的“心理问题”是指那些会影响自身健康状况和社会治安的病症。

    入戏过深这种应该被划分在“幻想症”类别的病症,往往要视情况而定——它会不会影响到本人的健康状况,要不要、该不该寻求心理咨询,也要视情况而定。

    毫无疑问,“郝易”是需要进行治疗的,那时经常分不清自己是“苏沐秋”还是“郝易”的咨询者更需要。

    “你需要休息亲爱的,你的工作给你带来了长期的压力,这种压力一直堆积在你的潜意识层里,虽然你的主观感受已经调整了承受压力的度,打扫干净了你表面,但发生过的事情即使我们忘了,身体也会记住,它们无声无息地在你屋子的角落里堆着灰,要彻底消除这种影响,你至少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格兰特夫人给他开出的配合治疗的药物之外,还有一样非常重要的,就是休息。

    苏沐秋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和一开始所见的阳光健谈完全不一样,那时的他一见面就滔滔不绝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试图用语言引导对方的看法,影响对方的判断,虽然理智上寻求着帮助,下意识地还是把自己保护起来。

    “那么,最近你有什么感受吗?”格兰特夫人安静地看着他,美丽的蓝色眼睛里除了轻柔的阳光,没有半点别的情绪。

    苏沐秋低垂着眼睑,沉思着,格兰特夫人也不催促,仿佛只是一起悠闲地度过一个温暖的午后,她面对的也不是“一个恍惚的时候,想要自己去试试火烧的感觉”的病人。

    “我今天,接到了一个电话。”苏沐秋终于梳理清了自己的思绪,涣散的目光也随着思维的调动凝聚起来,“是我妹妹的电话。”

    “她一定是一个温柔可爱的姑娘,因为她有一个乐观坚强的哥哥。”格兰特夫人微微笑起来,这不是奉承,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清楚地感受到,眼前的男孩有着坚韧的精神脊梁和足够乐观的天性。

    很多人会把精神病症归结于一个人脆弱的内心,认为会罹患精神病症的人都是自身的承受能力太弱,事实上那大多是旁观者的看法。精神病除去遗传因素外,很多都是伴随着生理病症和足以打破心理防线的冲击而来的,一些精神病人的内心甚至比处于正常范围内的人要坚强,因为他们承受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精神痛苦,日日夜夜,每时每刻。

    在这样的精神痛苦中依旧保持着内心的底线,敢于承认这一切并寻求外界帮助,努力去走出这种阴影,向着阳光的地方走去,要做到这一点更需要常人难以企及的勇气。

    当然,比起格兰特夫人见过的很多症状严重的病人,苏沐秋的状况其实只能说“轻度”,而他之所以会这样痛苦,完全是因为长期的压力和那个可以说真正成就了他的角色——郝易。


    他其实并不像别人所见的那样。

    我有时候会想,可能如果当初我没有在那个公园的清晨遇见他,也许他就会在参加完自己最后一个亲人的葬礼之后选择随波逐流,最后淹没在孤寂中。

    他还像个孩子,却并无长辈亲人眷顾,我曾经试图给他一个家,将我的母亲作为他的母亲,将我作为他生命一半的支柱。

    在那样快乐的日子里,我描绘着可以想到的所有象征温暖和长久的颜色,并把它们铺洒进我的生活。

    我想要握着他的手,像所有童话里说的那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也的确做到了。

    曾经。


   郝易其实是一个天才,对于数字和经营他有着非一般的天赋,他的神经极其敏感,人又太聪明,所以才会在长辈的溺爱中养出三分钟热情的性子来,直到他十四岁那年,他几乎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都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逃,人的恶意常常来得莫名其妙、铺天盖地。一场针对酒店老板的纵火,造成了近百人的伤亡,其中就包括下榻在那家酒店的郝易的亲人,只留下他年迈的祖父。

    命运过早地让他直面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近乎冷酷地把世事无常的概念刻进他的骨血里,让他在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之后,活着就只是活着。

    在决定回到公司上班的时候,他打开电脑,看着屏幕上两个人的合照,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其实如果真有冥冥中存在的那种力量的话,那么它对他也不是那么严苛的。

    而当他在艺术盛典结束后,为林林得奖而兴奋骄傲,并认真地思考起翘班飞过去的可行性时,接到了林林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声音有点沙哑,应该是疲惫和饮酒的缘故。

    “你快点休息吧,等明天起床再说。”

    林林轻轻笑了一声,微哑的烟嗓透过电话线路的电流,让人忍不住颤了一下:“小易。”

    “嗯?”

    他要说什么呢?关于那个音乐盒?关于获奖?或者是什么时候回来?还是接下来的打算?郝易躺在沙发上,被对方的疲惫感染了似的,有些懒洋洋地猜测着。

    “我喝了一点酒,但是神智很清醒。”

    “嗯,听起来的确没有醉。”郝易忍不住嘴角上扬,在他看来,说自己没醉的人大多都是喝醉了的,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林林喝醉。

    “你的礼物我收到了,我很喜欢。”

    “看来这家快递还是挺靠谱的,以后就都用这家好了。”郝易给没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快递点了个赞。

    “小易。”

    这一次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郝易在十四岁之后就一直觉得家里的房子太大了些,呆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连呼吸的空气都比别处冷几分,在爷爷不在家的时候,他经常要把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戴上耳机听着音乐,抱着和他一起长大的金毛犬“森格”才能入睡。

    现在他一个人躺在昏暗的客厅里,森格趴在地毯上睡觉,尾巴慢悠悠地摇着,郝易伸手摸了摸它的背,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呼吸声,困意上涌,让他的鼻子有点酸。

    “老师对我说‘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吧’,我马上想到了母亲,和你。”林林不太习惯说这些太过温情的话,断断续续的言语中似乎也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可是郝易明白他的意思。

    “我刚刚打电话给了妈妈,告诉她我可以做到了。”林林的话顿了一下,呼吸放缓了,声音却提高了一些,“现在我打电话给你,虽然我知道我应该更正式一点,至少等见到你,面对面说才对。”

    郝易忍不住也放轻了呼吸,轻到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可是我还是想现在就告诉你,”林林打开了音乐盒,那由郝易亲手挑选的音乐盒响起了熟悉的音乐声,还有他那边细微的雨声,林林的声音在这样的背景音里依旧清晰极了,“我可以做到了。”


    我可以以同样的心情回应你,我可以以毕生的岁月陪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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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的确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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