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仙境 下
填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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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游仙境 下
疯帽子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帽檐，笑得有些神秘：“嗨，其实你不用困惑，我们经常会有这种感觉不是吗？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对方，或者你曾经见过和我十分相似的人，或者是你曾经梦到过我。”
梦到过？这是个不错的想法。源自自己梦境的人，如果曾经见过的话，那必然也是在梦境中。
“我曾经梦到过你吗？如果我曾经梦到过你的话，会是什么情形？”苏沐秋拖着下巴幻想起来，他总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那时候的我应该有多大？”
叶修又倒了一杯红茶，天知道他的茶壶真是太神奇了，不光能够倒出会讲故事的睡鼠，还有源源不断的红茶，而且无论什么时候都温度刚好。
随着红茶的热气翻涌，还在沉睡中的睡鼠咂咂嘴，发出小小的呼噜声，苏沐秋的思绪也随着茶香和呼噜声延长开来。
“唔，我想想，那时候的你应该是十五岁吧。”叶修捧着茶杯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
“哈，十五岁？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怕，天天幻想着成为森林中英勇的罗宾逊。”苏沐秋说着又有些黯然，“可惜那几年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那时我的母亲去世了，病魔带走了她，然后我发了一场烧，据说当时父亲几乎以为要在失去他最爱的妻子之后，再失去我这个长子了，所幸我活了下来，不过那一段时间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
“虽然说所有人都告诉我没有关系，但是单方面的遗忘还是让我觉得十分抱歉。”
“我明白的，”叶修笑了，仿佛坐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个十五岁时大病一场后醒来的孩子，“他们不会责怪你，这并不是你的错。”
苏沐秋揉了揉鼻子，换回了比较让人开心的话题：“如果那时候的我只有十五岁，那你呢？”
“哈，那时候的我一定和现在一样，毕竟我的老伙计已经离开很久了。”叶修十分笃定。
苏沐秋却不那么高兴：“你是说，那时候的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我还以为如果我十五岁就梦到你的话，能够见到你小时候的样子呢，这太不公平了，你能见到十五岁的我，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十五岁的你。”
叶修似乎有些惊讶他的想法：“你想看看，十五岁的我？”
“这不是很正常吗？在人们说起自己童年时就见过的老朋友时，都喜欢说‘那时候的他’，如果那时候的你和现在的你都一样，那么第一次见到你的人和十五岁就认识你的我，岂不是也一样了吗？”苏沐秋似乎非常自然地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并且为此挑剔起来，“所以，我见到的应该是十五岁时的你，和我一样的年纪，没有戴着帽子，也喜欢各种新奇的东西。”
他越说越来劲了：“你可以给我讲关于这个世界，对你来说这里可能很平常，但是对我来说可神奇了，我对你描述我所在的世界，爸爸妈妈，沐橙的裙子和帽子，哦沐橙是我的妹妹，还有屋子前的花园，庄园里的玉米。在我出生的时候，我的祖父曾经在我父亲的庄园里种下一棵松树，它可以陪伴我度过每一个圣诞节，我们会在这棵松树上挂满礼物和装饰。”
叶修安静地听着，不过苏沐秋能够从他的表情看出来，他很高兴。
“嗨，如果是十五岁的你，可能会比我矮一点点，我十五岁的时候是同龄人中最高的，如果我来到这里，看到你坐在这里，一定会拉你一起去玩，我们可以爬树，一起摘浆果，然后捣烂做成各种果酱，在金灿灿的麦田里打滚，去森林中探险，也许能够看到麋鹿和小熊。”
他简直要开心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叶修并没有提醒他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幻想，反而加入到创作中来。
“我会带你去看看这里的风景，这里有会唱歌的花，修房子的蜥蜴，每天都在高谈阔论的渡渡和猛犸象，我可以送你一朵心情花，她会随着你的心情变换颜色，我希望她每天都是充满活力的橘黄色，因为那意味着你每天都十分快乐，永远不会被忧愁的灰黑所笼罩。”你会因为这样神奇的花开心很久，走在路上不断询问该怎么照顾她，叶修心里想。
“哦天，有这样的花吗？我能不能，我是说，该怎么照顾她呢？”
叶修微微歪着头：“很简单，对它笑就可以了。”
“你说那个时候，你们这儿就要做审判吗？”苏沐秋终究还记挂着那个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叫做秋木苏的白兔，“刚刚睡鼠说的，就是他的故事对吗？那个长出了翅膀的青虫，我刚刚在路上见过，他躺在一棵蘑菇上抽水烟，也是他指引我走回了正确的道路。”
叶修并不意外他已经见过一叶了：“是的，那时候就有了，而且那时候的红心王后比现在还要暴躁，她只喜欢红色，让王宫中的卫兵们把所有白色的花都刷上红色的油漆，谁没做到就要砍掉谁的头，有两个不小心没能把白色花全部刷红的人被追捕，他们遇到你，向你求助。”
“那我一定会保护他们的，白色的花也一样美丽，她不能因为喜欢红色，就把一切都变成红色，这完全不讲道理！”苏沐秋愤怒之余，开始为了即将到来的审判而担忧。
叶修点点头：“你十五岁时遇到的审判，关于该不该砍掉种着白花的人的头，作为对方的保护者，你也会出席审判。”
“我当然要出席，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你喜欢红色、我喜欢白色，玛丽喜欢猫而汉斯喜欢狗，沐橙喜欢各种各样的帽子，而我的姑妈沉迷于羽毛扇。因为不同，这个世界才这样多彩而美丽，才会遇到新奇的事物让我们感到惊喜！”
他仿佛置身于庄严的审判庭，站在被审判者的身边大声陈述着自己的观念。
“需要被审判的从来不是喜爱而是贪婪。凶手夺走别人的生命，小偷得到不属于他的金钱，所有为了自己去伤害别人的人，或者是他们的帮凶，他们才需要被审判，就像你们的王后，为了自己的喜好去强迫别人种红色的花，这样的人才需要被审判！”
疯帽子笑了：“哦，那王后一定被你气疯了，她会尖叫着让人砍掉你的脑袋。”
“我不怕她！”苏沐秋昂着头，“我才不会怕她。”
他可以吃变大的蘑菇，然后变得比他们所有人都高，然后把他们统统打倒，反正这是在梦里。
“你的样子变了很多，比起十五岁的你，现在的你简直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然而我发现你其实一点都没有变，始终是我喜欢的那个样子。”叶修十分地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苏沐秋的脸有点红：“你觉得，你会喜欢十五岁的我？还有现在的我？”
疯帽子的神色温柔：“是的，非常喜欢。”
苏沐秋又揉了揉鼻子，很开心又有些难过，事实上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们就离开了原本所住的庄园，因为父亲无法承受那样的痛苦，开始全心投入到工作里，他们四处奔波，很难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只有在假期的时候才会被父亲送到姑妈这里来度假，所以自从十五岁起，他就没有这样和人交谈过了，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更不会谁会这样诚恳地对他说，他十分喜欢自己，无论是十五岁的还是现在的。
在踏进这间屋子前他还一直觉得，没关系，反正这只是一个梦，然而现在他又有些难过了，因为这只是一个梦。
当苏沐秋告别这个难得温馨的下午茶，跟着叶修一起去参加审判的时候，身边的时间终于又开始流动了，他们穿过丛林，路过被修理得整齐的心形矮树，走进了审判庭，大厅里已经坐满了。
苏沐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面方形围栏里的计时兔，青虫懒洋洋地趴在他肩上，绚丽的翅膀时不时扇动一下，他们两个似乎还在交谈，而旁听席的第一排坐着一个和沐橙长得有些像的女孩，同样竖着一对雪白的兔子耳朵，满脸笑容的少年坐在她旁边，似乎并不为即将到来的审判担忧。
审判席上坐着的女人穿着华丽的红色长裙，戴着一个金色的面具，显得十分有气势，她的手里还有一把美丽的羽毛扇。
“唔，你们的王后，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苏沐秋小声说，他原以为那会是一个因为经常生气而满脸皱纹的老太婆。
“是的，我说过，那是以前的红心王后，而不是现在的。”叶修的话才说完，坐在审判席上的王后就看见了他。
“好的，最后一个相关人士已经到场了，那么我们开始吧。”她的声音庄重而威严，“秋木苏和一叶之秋，关于你们是不是应该分开的审判，现在开始。”
“我没听错吧，她在说什么？！”苏沐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你没有听错，他们是一对，青虫了解环境而计时兔善于奔跑，他们是行走在丛林中的最好搭档，所有住在森林中的人都知道这点，而他们在一起了这一点，他们却是刚刚才知道没多久。”叶修看着苏沐秋，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辨认出某种神色。
苏沐秋的神色复杂，他有很多话想说，不过他还是选择先看看情况。
“你们不应该在一起，这不符合规则。”红心王后这样说。
“可什么是规则呢陛下？”秋木苏反问。
疯帽子在苏沐秋惊讶的眼神中向前走去，坐到了被审判者的背后的座位上，半躺在秋木苏肩上的青虫懒洋洋地冲他吐了个烟圈：“你来了，最近怎么样？”
“是的，我很好，”叶修摘下礼帽向审判席上的王后行了一个礼，然后又戴回了他的帽子，“作为知情者，我当然要来。”
“兔子吃草和萝卜，和另一只兔子在一起，生下后代，以保证在他们离开这个世界后，依旧有兔子留在这个世上，生老病死，繁衍生息，这就是规则。”王后挺直着腰，让所有人都听见她的声音，“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们吗被审判者？关于这个道理。”
秋木苏动了一下耳朵：“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只告诉过我，要好好地活下去只需要遵循两个词，本能和道德，我吃青草和萝卜，是因为我知道这两种食物可以吃，而别的食物很可能会让我肚子疼，这是我的本能，而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这让我感到快乐，这也是我的本能，我没有去伤害别人，这不损害道德，所以我不觉得我有错。”
“带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没有告诉你，这是她的错，她没有告诉你，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本能和道德之外，还有很多别的东西，它们就像一张网约束着人的行为，并不是只要你喜欢、你没有损害别人就可以的，这违反了规则，违反了约定俗成的规则！”红心王后摇头，“既然是教导你的人没有教好你，那么把她也带来，她也需要被审判！”
计时兔不说话了，反倒是苏沐秋终于按耐不住站了起来：“不是这样的！”
红心王后的目光转向了他，苏沐秋毫不畏惧地看着她：“违反了约定俗成的常规，难道就有罪吗？！如果他们真的彼此喜欢，而不是因为某种不道德的目的，那么对一只兔子而言，喜欢另一只兔子还是喜欢青虫，吃萝卜还是吃青草，这有什么错？一千个，不，一万个人喜欢红色，而一个人喜欢白色，虽然因为不同会被人瞩目，但是，这种不同需要被审判、被纠正吗？！”显然他还没有忘记叶修刚刚告诉他的，因为种白花就要被砍头的事。
“他们并没有因此去伤害别人，别人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不同来伤害他们？！”
“你的母亲有过失，她没能告诉你该怎样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更轻松自在，她过早地离开了你，没有让你在成长的道路上得到应有的指引，让你更偏向于情感而不是理性地看待这个世界，她只给你讲过童话故事，告诉你要拥有爱和善良、坚韧和勇气，却没有告诉你这世上的沉重和心酸。”
红心王后的声音中似乎隐藏着什么：“现实可不是永远能够幸福生活下去的童话，如果不愿意屈服你就注定要孤独，被认为你不同的人排斥在外，或许该受到审判的是她，她没能尽到自己的责任。”
苏沐秋以为自己会生气，但事实上当红心王后提起母亲，他就平静下来了：“您知道我的母亲？”
是啊，他差点儿又忘了，这是他的梦境，梦境基于他的幻想和记忆，对方当然能够知道他的母亲。
“我还知道你虽然衣食无忧却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快乐，你一直很孤独，你的亲人希望你可以找一个美丽的妻子陪伴你、照顾你，和你一起走过剩下的人生，然后你可以将爱和财富留给你的孩子，但是你始终在拒绝，虽然你遗忘了，可是你心里还是惦念着你年少时曾经喜欢过的人，哪怕只是你的梦境中，他根本无法陪伴在你的身边，而这也是不被允许的，你也知道这一点不是吗？否则年少时的你不会遗忘这一切。”
红心王后俯视着他，遮掩在面具后的脸看不见表情。
苏沐秋觉得自己其实明白她在说什么：“每个人都是孤独的陛下，每一个人都有不被别人了解的地方，我并不曾因此而难过痛苦。至于我的亲人，我可以对他们回以最真挚的爱，他们予我亲情和照顾，我也会以真心和敬意待他们，如果他们有困难，我会竭尽所能地去帮助他们，而不是改变我所喜欢的对象，转而去接受一个我并不喜爱的姑娘，去让他们感到满意，这是不对的，为了我自己能够承接别人的好意，而伤害了一个待我以真诚的女孩，这才是需要被审判的，不道德的。”
他舔了舔嘴唇，组织着语言：“我生过一场病，因为那场几乎要了我性命的病，我忘记了很多东西。可我知道，虽然分开很难过，但是喜爱本就是我自己的心情，这和他在不在我身边，并没有关系。就像我的母亲离开了我的父亲，但是我的父亲依旧爱着她，我和妹妹也一样陛下，我们爱她，直到永远。”
“她给了我生命，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她永远不需要被责备，过早地离开我也从来不是她的错。就像您说的她只给我读过童话，而现实并不如童话这样美好，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早晚会随着我长大而加深，她虽然没有告诉我，但是她已经教会了我如何应对这一切，”苏沐秋看着红心王后。
“她教会了我善良和爱、坚韧和勇气。”
审判庭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无一人，除了苏沐秋和叶修，还有站在审判席上的红心王后，空旷的大厅中一片寂静。
叶修轻轻握住了苏沐秋的手，像是给予他支持，又似乎只是在安慰他，他看向一言不发的审判者：“那么，您认为他们有罪吗？”
“您知道，其实无论旁听者有多少，真正判决他们的人只有您，您有这个权力，我们把裁决权交给了您，然后在这里等待您的判决。”叶修这样认真地问，“您认为我们有罪吗？”
“哥哥？哥哥快醒醒？”女孩的声音将他从梦中惊醒，“姑妈就要过来了，别再睡了！”
苏沐秋立刻坐了起来：“哪里？”
显然是匆忙跑过来报信的“知更鸟”提着裙子指着不远处：“就在那儿。”
林荫掩映的道路上，熟悉的身影已经隐隐可见。
“我们快走！”苏沐秋从草地上爬起来，牵着妹妹躲到了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姑妈好像打扮过了，应该是准备要出门，咱们躲一下。”
“应该是要出门，我刚刚听莉莉说，镇上新来了一个帽匠，会做很多款式新颖的帽子，她的妈妈来找姑妈一起去看看了。”苏沐橙抱着膝盖，侧头看着身边的哥哥，“嗨，你刚刚是不是做梦了？是什么样的梦怎么也叫不醒？”
苏沐秋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是一个很好的梦。”
梦里的红心皇后摘下了面具，她和叶修一起微笑着看着他。
她说：“亲爱的，我不会认为你有罪。”
“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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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亲没看懂，这篇有两个理解方向
一个是，叶叶是梦境世界的人，苏苏十五岁的时候梦到过他，而他生病忘了
还有一个是，叶叶是现实中的人，是他十五岁时遇到并且喜欢的人，可是他后来生病，把叶叶忘了，加上又搬家了，但是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忘记了他，而那些15岁的幻想，其实是真实发生过的。
ps：新的红心王后是苏苏的妈妈，至于镇上新来的帽匠是不是叶叶，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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