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 80
80.
“首领呢？”陶轩走路带风地拿着一叠文件冲到嘉世首领的地盘，在推开门后发现自己要找的人不在。
“额，”被陶轩那一脸阴沉吓了一跳，负责守卫的兽人摇了摇头，“不知道。”
“连自己首领去了哪里都不知道？！”陶轩本来就压不住的火气越来越高。
被斥责的兽人低着头，心底里有些不满，首领又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他在工作的时候是不会离开太久的，过一会就回来，再说了，首领去哪里是他自己的自由，陶长老总问做什么。
陶轩自然是不会理会他们的反应的，顾自走了进去，坐在一边等叶秋回来，手里的文件还翻得哗哗作响。
再不懂眼色的人都看出来这位嘉世掌权者心情糟糕到了一定程度。
从外面回来了的叶修当然也看得出来。
不过他也大概知道陶轩为什么来找他，想到这里叶修有些无奈，他早就知道关于这一点，他和陶轩之间的意见可能会有分歧，但是在大局之下，自己还能压制住陶轩的不满，但长此以往不是办法，真要说却又无法说服彼此。
尤其是在兽族丢了六星防护阵阵点的开启权以后。
“你这是什么意思？”陶轩见叶修进来，把手里的东西扔在了桌上，“这份协议上的条件居然不但没有提高，还比去年降低了些，我以为我们的已经达成共识了。”
叶修坐到陶轩对面，神色平静：“我们的共识可不是这样的，我们的共识是针对兽族内部开放部分领部权利，你却将部分部落划出了。”
“当然要划出去！别的不说，就说这个部落，它根本就是一个混杂地！太可笑了，首领居然是一个禽族！这怎么能算是兽族的部落？！”陶轩将原本放到了最上面，翻到被他特意剔除的几个地区，“像这种边缘地区，今天说自己是兽族的部落，明天就能说自己是禽族的部落，后天换个首领也许又说自己是水族潜族的了，如果对他们也一视同仁，那是助长外人涌入的风气，还怎么确立兽族的权威！”
叶修皱了皱眉，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波动：“这几个部落因为处于边缘地带，几族混居在所难免，但是他们一直都是兽族族人群居的地方，属于兽族的统领范围，我们不能因为没有发生的所谓‘可能’就做出将他们排除的举动，这样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我都很清楚。”
“嘉世不认可，这会导致整个兽族对他们产生质疑，甚至部族内部都会因此而不稳定，”叶修制止了陶轩打断他的意图，“我知道，你是想逼他们做出表态，但是我们何必在兽族内部确立什么所谓的权威？”
“嘉世当初是所有人推举到了领部的位置上的，领部是整个部族的领部，能够带领所有人走到正确的道路上，那就是领部，反之如果做不到，那嘉世完全可以退位让贤。”
“对于这点，我的看法和首领的地位一样，在部族的利益面前个人的地位不足为道，在整个族群面前，所谓的领部地位也不是不能退让的。”
因为嘉世足够强大，才成了兽族的领部，而嘉世本身并不依仗领部的地位而强盛。
“老陶你在急什么？”叶修叹了口气，“我坚持我的意见，而且布令已经发下去了。”
陶轩沉默了一会，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十指不停地动着，等叶修说完，十指用力扣住了手背，这一回他没有被叶修说服：“这一次我们之所以丢掉了六星防护阵的阵点开启权，我以为就很说明问题了，单单嘉世赢了有什么用？别的部族进不了前12名，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嘉世一直以来对各个部族的管制缺乏力度？！”
陶轩说到这里站了起来：“不是我在急，而是六族的局势不得不这样，嘉世不同于其他五个领部，他们统领了部族上千年，积威已久，而嘉世呢？嘉世才成为兽族领部不到十年，上上下下多的是正面说好，转身就各自按照自己的意思进行处理的人。”
“我说过多少次，让你和我一起去参加各个部族的庆典和会议，作为荣耀大陆第一人，你就是嘉世的代表，你出面的作用要比我们强十倍百倍，结果你不要说出面了，连嘉世部族都有越来越多的人不认识你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修抬头看着陶轩，仔细打量着这个多年的老朋友，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一样：“然后呢？我们说过，一个部族的运行本就应该有它自己的制度和方式，任何人都不能强加干涉，包括对别的部族的管制，而不是靠一个人或者一些人的威望来达到目的，我为什么不出现？”
叶修翻出自己桌面上的几分报告和书信：“我不知道你新招来的那个人是怎么想的，他似乎在宣扬一种荒谬的思想，越来越多的，法令上已经说明的问题，他们在询问我的意思，还有一些孩子似乎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
“兽潮结束了，所有人的精神上都出现了一定的空虚，我一直以来想要引导他们走向的，是创造更好的生活，去学习更多的知识，去过更轻松快乐的生活，”叶修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结果你却在确立什么所谓的权威，要求所有人思想统一，甚至在给他们树立个人的信仰？！”
“这是大势所趋，”陶轩这时候反倒冷静下来了，“兽人，尤其是兽族，我们生来的本性就是掠夺，是攻击，现在各族都在上升，他们越来越强大，我们要得到更多的利益就要比他们更强——”
“用这种方式？！”叶修这么多年第一次对自己的长老会大长老露出了怒意，“将这种力量凝聚起来，却不给他们一个自我的方向，将它掌握在自己手里？！”
“是掌握在嘉世的手中！”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建立嘉世时说过的话吗？”
“现在和那时已经不一样了，那时是什么情形？现在的嘉世是什么地位？”陶轩嗤笑了一声，“叶秋，我们要向前看向上走！”
“是嘉世要向前看向上走，整个兽族要向前看向上走，”叶修侧首看向外面，嘉世晴天艳艳的阳光照进来，让他的脸色透出几分苍白，“而不是我们，不是你。”
“我们，我，和嘉世，和兽族有什么区别？你是嘉世的首领，嘉世是兽族的领部！”
“是，我是嘉世的首领，但是我不是嘉世的首领了，嘉世依旧是嘉世，嘉世是兽族的领部，而如果有一天，嘉世不是兽族的领部了，兽族还是兽族。”
苏沐橙回来的时候正遇上陶轩一脸怒气未消地离开，她推开门，叶修靠在座椅上，揉着太阳穴，一脸疲惫。
显然争吵过了，而且不欢而散。
苏沐橙叹了口气，转身看了眼聚在门外试图看看发生了什么的几个人：“好啦，没事不要堵在这儿，否则被看到，给你们加工作量。”
“那个，苏小姐，到底怎么了？我们好像听到首领和陶长老——”一个雌性兽人斟酌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说，“吵起来了？”
“就是，刚刚陶长老走出来的脸色很不好的样子，出什么事了吗？”一群人不无忧心地询问。
“我也刚来，什么都不清楚呢，如果真有什么事族里会通知的，也许只是私人的事情，你们不用想太多，都去忙吧。”苏沐橙解释着把人驱散，然后才进门，顺手把门关上了。
“怎么了？”叶修显然也听到门口的动静了。
“是我该问你怎么了吧，”苏沐橙将手里的吞日放下，“你和陶先生吵起来了？外面都听到声响了，一个个着急到底怎么回事，这可不像你们两个的做事风格，怎么就在这里吵起来了？”
“呵，”叶修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多少有些无奈和涩意，“没什么，意见出了分歧，谁都不愿意退步，自然就吵起来了。”
“是为了那几个部族的布令问题？”苏沐橙抿了一下嘴，“这件事本就是陶先生过分了，这几个部族并没有任何过失，对嘉世的布令也都是遵循的，就为了他们的居民混杂，排斥他们，这不是逼着他们做出表态，甚至脱离吗？”
“我以前跟着哥哥在那些边缘部落来往的时间很长，他们的风气要比一般的兽族城镇更开放一些，没什么部族甚至种族的隔阂，也更混乱，容易讨生活，所以很多的流浪兽人都聚居在那边，”苏沐橙仔细回忆着曾经去过的几个边缘部落的情形，“但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更强调自身所属的部族和领部，用来压制一些不同的声音。”
“一旦自身的领部都排斥他们的话，那这些地方就彻底失去所属了。”
“我知道，但这不是我和陶轩真正吵起来的原因，”叶修叼着烟点上火，用烟草的味道来掩盖过于敏锐的嗅觉在第二次成年期捕捉不到伴侣气息，而带来的心绪不定，“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而且还会越来越严重，不方便去到一些人多的地方，否则我也不会选择消极的方式来面对最近的风声。”
“呵呵，兽族的英雄，嘉世的首领，带领我们走向更光明的未来，兽族的荣耀永不磨灭，我们是大陆上最强的种族等等的那些风声？”苏沐橙忍不住笑了起来，“据说有初等学院的孩子在学院的墙上写你的名字来着。”
“这并不可笑沐橙，”叶修摇了摇头，“他们在把‘叶秋’神化。”
“就算所有人都崇拜你，听从你的话，这也没什么，你总是对的，听从一个正确的声音自然会走的更远，曾经的蜥龙王柳格不就是——”苏沐橙说到这里突然愣住了。
她秀丽的面容苍白了一些：“你是说——”
“我希望不会有那一天，”叶修深吸了口烟再慢慢吐出来，像是要把胸口的郁气也跟着一起吐出来一样，“其实他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嘉世不是以前的嘉世了，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可以得到更多的时候，他的欲望就会随之膨胀，爬得越高，这种高度就给了他一种可以摘到星星的错觉，其实比起摘到星星，更容易发生的是一脚踏错，粉身碎骨。”
“更可怕的是，一旦这种势头发展下去，那么无论谁都不能再阻止，这和我，我们当初建立嘉世的初衷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我能，帮你什么？”苏沐橙坐到叶修身边，“你说吧，你现在不能出面去做的事，只要我能够做到的。”
“呵，”叶修伸手摸了摸苏沐橙的头，“要你做的事我自然会说，只不过我担心的是，以后我和老陶的分歧可能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这对嘉世不好，所以你帮我尽力安抚他们，不要让部族的人因为我们两个的分歧而产生不安和隔阂，这样就好了。”
“嗯，我知道了，”苏沐橙点点头，“我会多往外面走走。”
“不过也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毕竟每个部族现在都在增强实力，团结人心，陶先生只是觉得这种方式更容易也更有效果而已呢，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服你的，兽族多得是桀骜不驯的部族，比如狮族和豹族，”苏沐橙想了想，“而且把你捧上去，总比捧别人要好，这样的威望不失，等你度过这段时间，重新出面，很多事情自然还是听你的。”
“然而，事实上我并不在意他们推崇的是谁，是我或者是老陶甚至是你，这对族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在意的，是那些没有经历过兽潮时期，正在成长的孩子，他们还不太能分辨自我信仰和环境的影响，观念的灌输，，推崇个人的崇拜，而不是信奉兽人的信仰本身，加上对兽族本族实力的追求和过度宣扬，越来越多的人不能静下心来做事，而去追寻一些虚华的东西，这样的人生看似充实，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
这是精神，嘉世原本的追求，建造一个人人平等和睦、所求能得、所爱能安，推崇忠勇正义的地方，真正的自由，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而不是比别人强，然后去争夺别人的利益，释放自己掠夺的兽性，这样会把一群人，乃至一代人的精神带垮。
当一个种族的精神垮下去之后，十年百年的时间都不见得能够彻底重新振作。
“现在我还能拦住他一个人，控制这种思想在嘉世内部扩张。”
“但我当初制定的规则，每个首领在位的时间不能超过15年，最短也要有10年，我本人也要遵循，现在我在这个位置上，我不在了呢？”
嘉世的首领本就处于第二次成年期，身体虚弱精神不济情绪也难以控制，这个时候原本应该独自或者被伴侣陪伴着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度过这个时期，他却要面对这样那样的问题，忧心忡忡，旁人看不到他肩上越来越重的担子，能够理解他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更不知道，这位看似一直不露面，不关心世情的首领为了这个部族，付出了多少心力，又有着多少期望。
如今唯一能够了解他的想法的人，也就只有这些年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苏沐橙了。
然而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却并不愿意，将苏沐橙也牵扯进来。
————————
三更结束滚去睡觉，嗯，下面就开始矛盾升级了，最后彻底分道扬镳了，会有点郁闷，但是郁闷之后有惊喜啊！我算过了，接下来刚好87章日更跨年！
卧槽，睡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忘了祝大家圣诞快乐了！！！
评论(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