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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企鹅🐧

荣光 78

78.
      “呦,老韩,你也躲在这儿呢啊。”从石碑背面伸出一只手来招了招,坐在石碑前的韩文清看了某些人一眼:“我是交代过之后正大光明出来的。”

      富力布利旷野里矗立着的石碑,在月色清冷的白光下显得越发冷清,如同一个孤独沉默的人守着石碑下沉睡的灵魂。

      夏夜的富力布利旷野芳草,野花芬芳,漆黑的天幕繁星低垂,晚风驱散些许炎热郁躁,举目可见的城镇中歌舞灯火未息,远远传来,而在这里,只有两个兽人隔着这座“骨碑”坐着闲聊。

      “不是一样吗?”嘉世首领不以为然,“远远的看到有人,我猜也就是你才会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了。”

      “也许是张佳乐呢?”

      “百花今天输了决赛,他肯定是要留在昆族的地盘安抚那些人的。”作为胜利者叶修倒也没有得意炫耀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韩文清点了点头,认同这个说法。

       “去年我们和你们霸图的人就是没安抚好,打了起来,也算是做了个反面表率吧,今年应该不会了。”叶修抽出一卷纸烟意思意思递给韩文清,被拒。

       “不过昆族的脾气还算好,不至于闹起来。”

       “脾气不好”的甲族领部首领嗤笑了一声:“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下次再比过就是了。”

       “张佳乐的打法消耗太大,百花目前还没有能够跟得上的人,他们那边之前说是要把葬花重铸,张佳乐不愿意。他现在的压力很大,不是百花内部,是他自己心里的压力。”叶修叹了口气,“毕竟昆族从来不以武力著称,他们对于张佳乐的要求其实没有那么高,是他自己在场上一个人撑起两个人的份。”

        那时他们几个进到密林中去,只找到了吞日和葬花,吞日是被空间符阵碎裂时的力量震断了弦,葬花却在另一条路上,荒草掩埋,剑身拦腰断成了两截。

        吞日只要续上弦就好,毕竟整体损伤不大,葬花的损伤却要重铸才能修复了,仅仅是接上的话,以葬花的脆性和烈性,过不了多久就又会断开,只能将其表面的符阵用特殊的方法拓下来,将剑整体重塑,然后重新印刻,再用性质相近的晶石提取出其中的力量注入,虽然武器还是原来的武器,但是上面曾经主人所留下的印记和记忆都已经被全部洗掉了。

        甚至是原本银武的性格都会因为注入的是晶石力量而不是原本符阵师的精神力,而变得一片空白。

       就是这样,也是一方大族才会有这个积蓄和财力聚集大量的同一属性的,通常一块只有一个指头大小的高等晶石来达到一个九级符阵师的精神力强度,激活这些重铸的神级银武。

        只是就像叶修不会重铸却邪一样,张佳乐自然也不会愿意将葬花重铸。

       但不同的是,人人都知道葬花断了,知道却邪也不复当初的人却没有几个。

       所以当那个今年才来到嘉世的外表瘦弱的亚兽少年在见到他之后推了推眼镜,表示却邪需要重铸时,叶修也吃了一惊。

      “虽然并不妨碍你使用,但是现在的却邪显然达不到原本的强度,”这位新来的铸造师光看外表并不起眼,除了他是一个亚兽之外,而且很巧,叶修记得自己曾经在学院见到过他一次,“你在场上似乎并不依仗却邪的力量,他们对你的评价看来还差了一些,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对兽人了解的不够多,比起别人是使用者和银武并行,你完全是在凭自己的实力和布局主导局势。”

        “所以却邪的问题才会被人忽视了。”

       这个叫做关榕飞的铸造师是一个天才,他对于银武的热爱和痴迷完全不下于他的老师康纳先生,这是一个在嘉世这些年累积的基础上,他对伪银武的研究水平可以说是如今荣耀大陆最顶尖的几个人之一了,有时他会恍惚想着,如果苏沐秋还在的话,一定和他很合得来。

       单人的工作室里成堆的纸张上画着乱七八糟的线条,说完话就又扑到了桌前的人完全不在乎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也不在乎自己把首领晾在一边有什么不对,叶修非常自觉地退到门外带上门离开了,只是在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趴在桌子前不断写写画画,搭配各种材料的身影。

       与那个在夏日冬夜里趴在图书馆和木板上埋头做事的人一样。

      事实证明,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有些记忆永远清晰得如同就发生在上一刻。

      甲族独有的冰果酒的味道把叶修跑远了的思维带了回来,韩文清拿着牛皮酒囊灌了一口,冰果酒取材的冰果、冽淳水都是甲族独有的,在最偏远的北方鲜有人涉足的冰寒雪原中的长春之地,那是赫提拉的聚居处,在极冷之地唯有那里四季如春,生长着可以酿造最纯净的酒的冰果,以及经过极寒之后又自动融化的冽淳水,经由赫提拉少女的手酿造,是最顶级的佳酿。

       可惜对叶修来说再好的酒都一样,效用也一样。

       见识过他酒量的韩文清完全没有浪费这种至纯佳品的意思。

       叶修摸了摸下巴:“你今年带来的那个亚兽,就是赫提拉一族的吧。”

       “你是说新杰?”

      发觉对方的语气软和了很多,这种带些亲昵和暖意的言辞出现在这位作风刚硬的霸图族长身上可是头一回,叶修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看来我要提前祝福你了。”

       韩文清摸了摸手里的皮囊,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不算提前。”

       叶修觉得这真是个好消息,虽然他和韩文清的关系并不十分亲近,如果不算场上互殴的话,若是问他韩文清的喜好和生活习惯,他是一概不知的,对韩文清来说也是一样,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两人也算得上是朋友。

       朋友的好消息总是让人心情好起来的,尤其是在此时此地,当年的那些人,在富力布利的朝花节街头游走,互相抱怨着单身的处境,大声讲出自己的想法和理想,相信会有着光明未来的那群人,活着的无论身在何方,都多多少少有着那时留下的遗憾,而离去的人,就在他们身边的骨碑下长眠。

      能有人得到圆满,哪怕不是自己,也很让人欣慰了。

      “祝福你了,老韩。”

        韩文清回到甲族的地方时,戴着眼镜的青年正在独自一人坐在灯前看着资料,镜片映着灯火摇曳,赫提拉一族稍显冷清的面容在戴上了眼镜之后更是掩去了年龄上的不足感,显得十分书卷气,银色的眼镜链挂在耳边,他走进来之后也没有抬头,直到确认看完了自己要看的内容,才放下手里的东西看过来:“都安排好了。”

       张新杰不光是个杰出的力补系符阵师,更精于统筹,心思缜密,对于细节和数字非常敏感,刚来到霸图一个月之后,他就直接找到了当时刚从外面回来的韩文清,带着一叠厚厚的制度更改建议和人员岗位问题,每一条都清清楚楚地写着,并根据实际情况做了解决方案的选择123,一板一眼地讲着。

       韩文清把手上的事都暂缓了,认认真真听他讲了一下午,并最终将这些事全部交到了他手里,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我擅长您所不擅长的,您可以把这些都交给我来处理,我会将失误降到最低,弥补如今领部因为强硬作风而带来的问题。”

        他选择相信了这个当时是第一次见的、言语有礼却直白坦率的青年亚兽,对方也从不曾辜负他的信任。

       “嗯,”韩文清应了一声就走了过去,“时间差不多了,你去休息吧。”

        “怎么?又走到尽头了?”银发的亚兽用一把从不知哪个房间里找来的匕首削着长得过长了的头发,瞥了走回来的叶秋一眼,自从前些日子叶秋突然起身往外走之后,说是隐隐约约看到了出口,但是总走到一处就再也不能向前了。

       “你干脆别折腾了,把头发扎起来,等你过来以后我来给你弄吧,这长一块短一块的,还不如不削呢。”叶秋看着对方的新造型哭笑不得。

        “长头发太碍事,我这边不像你那边时空都部分静止了,不走出去你就不会有任何变化,我这头发削了还会再长起来的,外面我第一年来的时候吃的果核现在都长出小树苗了。”苏沐秋有些感概地叹了口气,“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看得到抓不到的鱼,只能啃果子,我都快被喂成兔子了。”

         对于对方的伙食问题叶秋很无奈:“我看你吃得还挺开心的。”

        “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好,”削完最后一缕头发,苏沐秋甩了甩脑袋,“要我说——”

        苏沐秋突然停了话头,皱起眉看着对面的叶秋:“叶秋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感觉怎么样了?”苏沐橙摸了摸叶修的额头,还是不太放心,“要不我还是把医生叫来看看吧。”

       “没事,我这是进入二次成年了的表现,”叶修靠在床上,浑身烧得滚烫,人也有些迷迷糊糊的,“把那些医生叫来了,也没什么用,反而容易出事。”

       “那至少有个缓解的办法吧,就这么烧着?!”苏沐橙皱起了眉,“你们族里总有说过该怎么缓解这种症状吧?”

        “哪有什么缓解的办法,等一会儿熬过去就好,你放心,让我睡一觉就没事儿了,”叶修说着就要往被窝里钻,躺下去之前还揉了一把苏沐橙的头发,“还信不过哥吗?”

        他现在其实难受极了,不光是因为浑身血液翻腾的无力恶心感,还有铺天盖地的纷乱气息,除了苏沐橙身上的清甜香气外还有各种刺鼻不刺鼻的,熟悉的不熟悉的味道,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在找自己的伴侣,父亲提到过,有伴侣的在这个时期会极为依赖自己的伴侣,没有伴侣的则不会有这种感觉。

        伴侣是什么?是独立于自己身体外的另一半,在画下手心的符文之后,他们甚至分享着彼此的心跳和情绪,毫无隔阂的信任着对方,永远彼此陪伴,是可以寄放自己所有不显于人前的情绪的岸口,可以袒露自己的伤口和狼狈,兽人视伴侣为自己的生命。

        所以会在最虚弱的时候,寻求伴侣的陪伴和守护。

       但是,他找不到。

       他找不到。

       找不到那份失落了的心跳,那股白穗花的清香,只有那些驳杂的味道携着汹涌而来的情绪几乎要把他从未动摇的心防撕开一道裂缝,让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还是睡吧,一觉睡过来就好了。

      “你脸怎么那么红?”苏沐秋指了指叶秋的脸,“红得不正常。”

      “好像是有点烫啊,”叶秋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又摸了摸额头,“看来我是第二次成年期到了,终于到了,没关系,这烧只会烧一阵子,然后就没这么严重的症状了,只是接下来的日子会全身疲惫乏力,反正我也去不到哪里——”

         叶秋停了一下,抿了抿嘴,对面苏沐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他们都知道他想问什么:“没关系的,我哥那人多精多坏,而且现在他是嘉世的首领,没人伤得了他的。”

        只是会有些难过。

        苏沐秋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没有了刚刚说笑时的明亮意味,有点出神地坐在那里,短短长长的头发有几处孤零零地翘着,倔强地不肯贴服下去,他在这里的确快被喂成兔子了,虽然还是一个成年男子的骨架,却过于纤细,叶秋看着他,想到叶修坐在藏书室里给他讲起眼前这个人时的神情,心里突然也很难过,他知道他们都还活着,都还爱着对方,将来也终究会有那么一天再重逢,从那以后也一定不会再分开,可是这些分离的、孤寂的、彼此思念牵挂的日子,却是的的确确存在着。

        他无法切身体会那种感觉,但是他真心希望,这段时间能够短一点,再短一点。

        “我睡一会儿,”叶秋躺了下来,“你放心,睡一觉就没事了。”

        “呵,小叶秋你才是好好休息吧。”苏沐秋转眼又提起了精神,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继续投入到那浩如烟海的符阵中去了。

        首领告了病假,让陶轩没想到的是,这回叶秋是真病了,他去看他的时候,人还在睡,两颊通红,皱着眉头,看起来睡得也不是很安稳,病得很严重,而不是他一开始以为的偷懒,强悍的兽人也会生病吗?尤其是身为荣耀大陆第一人的叶秋?

        那可是叶秋啊,兽族嘉世战无不胜的叶秋。

       还是说,其实他和禽族的方士谦一样,在那年的事情中留下了后遗症?

       这种念头让陶轩有些不安,于是下意识把这个想法剔除了,全身心投入到手里的工作上来,这是新进入嘉世内部的一些人的报告和文件处理,他来把个关,然后确认能不能通过。

        不过一般这种文件都是他们看过了才递过来的,都是能够通过的,陶轩一目十行地浏览着,直到翻到一份关于嘉世新方向的文书时,阅读的速度显然慢了下来,最终目光停在了最后的署名上:崔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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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催的网,害得我把稿子传到手机上用手机发,我也是挺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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