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 65
65.
“结果呢？”
“结果你传讯过来，他们来敲我的门敲不开，找张佳乐帮忙，发现他也不在，就守在门口，回来的时候被堵了个正着。”叶修一脸生无可恋，“我说老方你也太会挑时间了。”
“抱歉啊抱歉。”方士谦笑得显然没有半点歉意，“不过你有失算的时候，也是难得。”
“唉，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宝石嘛，偶尔的失误有利于拉近哥和你们的距离感。”叶修无视方士谦复杂的神色，自顾自拍了拍身边人的肩，“减轻年轻人的压力啊。”
被拍了肩膀的青年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往方士谦那边挪了挪，动作明显得想要忽视都难，用浑身上下的气场表现了他对叶修这种“照顾”的不配合。
“说起来，虽然兽族和禽族的关系一向不错，但是也没有好到咱们必须一起走吧，张佳乐都避嫌先跑了，你这样突兀的举动，在这个当口儿，禽族那边没有意见？”
方士谦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叶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两个人的神色都十分轻松，仿佛只是随口闲话，询问对方来时的天气是否晴朗，只是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悠闲自在了。
“他们不会有意见的，就算有意见，也不会说出来，那就当做没意见好了。”方士谦是真不在意，如今这样的局势早在他预料之中，或者说，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倒是一直安静坐着的王杰希皱了皱眉。
方士谦和叶修说话的同时一直关注着王杰希的反应，自然注意到了他这样罕见的明显表现出不满的样子，放松后有些空白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冲第一眼看到他就陷入了沉默的王杰希摇了摇手：“没关系。”
他知道王杰希在生气什么，他在去年冬天时旧疾爆发，曾经被那些荒兽重伤的腹部隐隐作痛，整夜整夜的睡不好，那时王杰希从学院回去，没有惊动族里的人，发现他脸色不对，就提出要他休养，他骗王杰希说只是天太冷，等春天到了就没事了，事实上，这三年来，本就受损的身体底子根本熬不住他没日没夜的操劳，身体已经亏损了大半，撑到王杰希回来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了。
长眼睛的人看到他现在这副苍白病弱的样子都知道他病得不轻了，这样丹鹤族里的人还要他去往中央城，不愿意放弃一丝能够到手的权利，当然，这也有这些年他得罪了太多人的原因在，对于族里来说，只要他愿意交出手里的权柄，谁都能代替他现今的位子，只不过，他们大概没谁会想到，这些年雕族的长老之所以一直对他的行为保持沉默，不是因为忌惮他的身份和背后的势力，而是他方士谦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丹鹤一族在清除政敌。
“树苗要能够长成参天巨木，必须要有好的土壤，将已经干枯硬化的土地重新整好，要做的第一步不是铺洒肥料，而是把硬化了的土地全部重翻一遍，把土块全部敲碎，这点谁都知道，只不过工程量太大，而且对于以后该种植什么样的树苗，这些树苗又该怎么照顾，没人有底，加上那些已经划分好了土地不愿意改变的人存在，所以才任由这种势头延续了这么多年。”方士谦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现在有人知道该怎样种出一片森林，让这片快要成为荒地的地方重获新生，我能做的，只是提前整理一下土地而已。”
叶修的眉头挑了一下，但是神色并没有改变，他从接到方士谦的传信起就差不多知道这人在打什么主意了，从学院相识至今，他们是老朋友了。
“住在一片森林的旁边和住在一片荒地的旁边，感觉差异还是很大的。”叶修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住在这片森林边的人愿不愿意和这座森林的改造者同行？”方士谦难得严肃的表情并没有让王杰希看到，因为他吃药的时间到了，王杰希刚刚亲自下车给他拿药去了，顺便也许还会看看他吃的是什么，虽然兽人很少生病，但是体弱的亚兽还是支撑着医生这个职业的日常存在意义的，各种药物也层出不穷，王杰希作为一个兽人倒是对这些了解的不少。
否则方士谦也不会这样近乎直白地和叶修说这些。
“你自己的伴侣自己照顾，何况你家王大眼的头脑手腕并不比你弱，还是说你已经连留在北方帮他尽快接手禽族的事务都做不到了？”叶修同样难得的没有带着他那得意洋洋的嘲讽劲儿，经过这些年的磋磨和几乎撕裂一半生命的疼痛后依旧明亮纯粹的黑色瞳孔倒映着对方清瘦到脆弱的身影，“我就算摆出态度，也没什么实际上的帮助，你就不一样了。”
方士谦笑了笑，眉眼间添了几分怀念和惆怅：“自己的伴侣自己照顾，自己的伴侣自己保护，呵，你们真是，连话都一样。”
不用多问“你们”是指谁，叶修也笑了：“那是自然。”
骄傲、自得、理所当然得欠揍、温柔不带一丝阴霾。
“我当然知道，正是因为我相信他的能力，所以我离开才是最好的，将那些残留的势力一起带走，彻底清出微草的权力中心，可能留他一个人面对会有很大的压力，这些重担都要落在他身上，所以我才希望在走之前给他一个最好的开端。”
叶修从微草的车上下来，盛夏的光芒刺得他眯了眯眼睛，就像刚刚方士谦在说到那样一个美好的未来和开端时眼底的光一样，他最终还是放弃了直视这样灿烂的阳光，回头看了一眼微草用骐鹫拉的车，王杰希拿了药回来，看到叶修点了点头示意，并没有问他为什么离开了，也没有问方士谦和他说了什么，叶修觉得这个称得上沉稳清雅的微草未来的掌权者其实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他的考量和方士谦并不一样，最终的做法也许也不一样。
“那时候，你又在想什么呢？”
“他只是在想晚上吃什么而已。”江波涛哭笑不得地对正在冲他挤眉弄眼的方锐解释，周泽楷撇了下嘴，有点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在相熟的学生中，方锐不同于被周泽楷微妙嘲讽呛声的黄少天为了还击而滔滔不绝，他是单纯喜欢逗逗这个沉默寡言的年级最优生，若是周泽楷回答了他，他只会更加得意兴起，所以周泽楷面对他的时候格外沉默，成了一个死循环，在其中负责缓冲的江波涛全程保持哭笑不得。
方锐摸着下巴，琥珀色的眼珠转了转，看着周泽楷若有所思，然后目光又转回江波涛身上，就在江波涛以为他会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收起了那略显猥琐的样子，拍了拍江波涛的肩：“那你们慢慢讨论吃什么，我先走了。”说完就悄无声息地窜了出去，悄悄跟上了不远处的一个人。
“不认识。”周泽楷探头盯着方锐跟上去的人看了会儿，在大脑里搜索了一番，最后确定自己不认识也没见过这人。
“哦，那是昆族呼啸的族长，最近教授他们不是在请一些名人来讲公开课吗？前几天他就来过了，你说身体不舒服回去泡冷水的那天。”江波涛讲到“泡冷水”的时候，脸上的笑还扩大了几分，只是语气显然和表情不是一回事儿。
水族亲水，而周泽楷比一般水族还要依赖水，总喜欢呆在水里，天热之后更是有恃无恐地直接泡冷水，要不是他看周泽楷当时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对，都要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是找借口回去继续盘在水里呢。
是的，是盘在水里。
今年成年了的周泽楷并不介意江波涛看到他的兽形，果然是江波涛之前所猜测的蛇族，通体雪白，鳞片光滑，并没有一般蛇族的粘腻阴冷感，虽然体温也不高，显得干净清冷，唯一有些特别的是他额头上一簇银色的羽毛，估计就是他人形时的那撮总是翘起来的银色的刘海，并不长，远远看过去就像戴着银色的额饰。
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族的表现。
但是他也什么都没有问，周泽楷是什么样的人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了，这就够了。
至于别的，他愿意说，自己就听，不愿意说，他绝对不会提。
周泽楷眨眨眼，笑得有几分讨好的意味，抓着对方的手的同时，手腕轻轻蹭了蹭江波涛的手腕，这样亲昵中透着依赖的小动作，他做得相当得心应手，江波涛了解他的同时，他又何尝不是最了解身边这个人？包括怎样让对方放弃追究一些小问题。
只是这回江波涛似乎并不准备让他就这样混过去，另一只手覆上周泽楷的额头侧：“小周，你这几天一直心不在焉，精神恍惚的，真的没事？”江波涛有些忧虑。
“没事。”周泽楷说完这两个字就沉默了下去，似乎在纠结什么，最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拉着江波涛的手，“跟我来。”
雅格斯的中央城一如往昔的繁华锦盛，只不过六族会议的召开多多少少为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紧张和肃穆感，上一次雅格斯召开的六族会议还是对于六族领地的划分，这一次为了六星防护阵，又会有怎样的重大决议呢？
叶修走进待客厅时别的部族人都已经到了，他身后陶轩叹了口气，叶修不用回头都能想象这人对于自己这样卡着点出现不和各族人多说两句的行为无奈的表情，叶修已经习惯了陶轩一次次的抱怨，陶轩也习惯了他的不配合，所以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走到兽族的位置上，还没等他左近备受人瞩目的新面孔搭上两句话，中央城的人已经敲了门进来，通知会议开始了。
因为兽族首领的姗姗来迟，所以大多人的注意力都还停留在他身上，自然也就发现了他和那个微草新出现的人说话的场景，包括进入会议厅时，他和那个异瞳的青年并排走，而原本微草的掌权者方士谦主动退后了一步的举动，那青年回头看了方士谦一眼，方士谦倒是没有这些年盛传的趾高气昂，反而对这人笑了笑，叶秋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回头笑着对两人说了什么，陶轩上下打量了一下被自家首领拉住了的青年，然后会意地行了一个礼。
这个礼······众人顿时恍然了，这就是微草新任的首领吗？
水族的方明华跟在轮回现任的族长身后，因为靠得近，也听到了什么，转身向着这位新任的微草首领也行了一个见外族首领的礼节，最古老的三族因为历史久远，虽然地域相隔较远，关系却一直很亲近，比起别的三族，对彼此内部的消息知道得更多些，他们这样在六族会议前的公开举动，无疑是承认了这位微草新任首领的地位。
而看看主动出面的人以及站在他身后的方士谦，旁观的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这些人精心里此刻只怕已经做出了不下五种猜测。
“会议还没正式开始就出了这样的消息，这一次的六族会议还真是精彩啊。”作为潜族代表的一位长老笑眯眯地感叹着，“我们进去吧，看看城主想和我们说什么。”
“这是什么？”江波涛不解地看着周泽楷放到他面前的荣耀大陆地图，这副已经缩小到只有正常书册摊开大小的地图上被画了些奇怪的图形在上面。
周泽楷用笔在六个点上画了红色着重标记：“六星防护阵阵点。”
“哎？！”江波涛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是惊讶地看着地图上明显不是六芒星的图案，“这个布局，不是等边的吗？”
周泽楷摇了摇头：“那是入口。”
“你是说，之前围绕密林出现的六芒星等边光幕只是到达据点的入口？”
“入口消失了，现在的据点，是这样的。”周泽楷把六个点全部连了起来，六个正好分布在六个部族领地内的点，组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图案，只是这个图案似乎有些眼熟？
“六星。”周泽楷提醒了一句。
“啊！对的！是六颗星月历历节星的对应位置。”江波涛右手握拳敲在左手心。
一个星月历为一千二百年，每隔两百年就会有一次星位转换，六颗历节星在一个星月历里对换位置再回到原位，经过一个历节，而这六颗星所对应的位置就是现在周泽楷标出来的位置。
“开入口后，有一样东西，想去拿。”周泽楷微微鼓着腮，指了指水族据点附近的地方。
“那好啊，正好暑假就要到了，我陪你去吧。”江波涛耸了耸肩。
周泽楷抬头仔细观察了对方的神色，渐渐的那些在心底翻腾呼啸的不安都平定消散了去，他成年后已经几乎完全变成了银色的眼睛带着些天真的湿意，仅仅是这样认真地看着，江波涛就觉得自己的像是被扔进了盛夏的海水中，海水腌渍得他的心柔软得不像话。
“我想，告诉小江。”
那些关于他的来历和经历的事，可能在很多人看来虚幻到不可信，被尘封隐瞒无人知晓的往事，包括，他一直不愿意让对方知道得事。
“等回来，就告诉你。”
我希望，能够让你看到一个完完整整的我，将彼此完整的生命融合在一起。
如果你能够接受这样的我。
“我想，永远和小江在一起。”
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吧，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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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努力更新嘤！
其实只是求偶期到了的周泽楷_(:з」∠)_
我在努力把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伞哥叫回来上班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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