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 55
55.
叶秋无语地看眼叶修：“你想了半天，就说这个？”
“你要就拿去吧，这是复制本，复制本一般会有两本，只要父亲不心血来潮地把所有书籍都清点一遍就没事。”
其实就算雅格斯城主突然厌倦了过于繁重的事务处理，要对自家那些珍藏的上万册书籍进行一个全面的整顿，也不会计较一本复制本的去向，六族有时会有人专门向叶家借阅一些资料，这些复制本的存在就是为了外借和供人查看的，真正的原本因为过于古老被小心收藏在隔壁一间遍布着符阵的房间里。
叶修自然也知道这点，便将书合了起来，准备回去再看，刚刚的确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至于现在：“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是离开这里之后，我就去了富力布利，然后认识了一个亚兽，叫做苏沐秋。”
叶秋听着叶修给他讲这些年他在外面的经历，一开始还会插嘴嘲笑这人两句，特别是钱花光了被人捡回去这点，后来却越来越沉默。叶修语调轻松，说到那个之前被叶秋质疑为“想不开”的人的时候，更多的是带着笑意，从小带着妹妹长大，天生S级的精神力还有A级的体质，有记载的历史中最年轻的九级符阵师，银武设计的天才，乐观开朗，好胜要强，有的时候会反复念叨一些事念叨到唠叨的程度。
“简直耳朵都要被他说出血了。”叶修用一种要死不活的语调评价着某些人一旦叨咕起来的执着程度，很有些不堪回首的意思，唇角的弧度却越来越柔和，没了一贯的讥讽，叶秋没有就他这种语意和表情完全不符合的表现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
叶修想到的其实远远比他讲出来的要多得多，他那曾经用来和苏沐秋炫耀的记忆力让他将那些繁杂琐碎的事都记得很清楚，让他有些感慨地发现原来时间居然已经过去四年了，从四年前的春天到去年的冬天，整整四年。
说长不算长，说短也不算短，可他感觉却只是一转眼。
讲完，也不过用了不到一刻度的时间，“所以，我等会儿还得赶紧回去，明天一早就要回嘉世。”叶修说着说着突然烟瘾上来了，虽然在藏书室不能点火，但还是把烟叼在嘴里，大有一离开就把烟点上的意思，“至于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的好，这几年会有势力的大清洗，外面比较乱，你又没什么自保能力，就不要在这个当口撸咱们老头子嘴上的毛了。”
叶秋还是没有说话。
叶修侧目看向从他翻窗进来之后，虽然愤怒跳脚，实际上还是很高兴的叶秋，此刻一手抱着屈起的膝盖，维持着额头低垂的姿势，看不清表情，但听了叶修就要走，还劝他好好呆在家里都没有跳起来，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叶修叹了口气，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想和叶秋说这些的原因之一。
“哥，”叶秋比起叶修显得更清朗一些的嗓音压低了之后，也比叶修近日里烟不离手导致有些涩的声音亮不少，“你还是回来吧。”
外面的风雨那么大，受伤了，累了，那还是回来吧。
虽然叶秋总想着离开，但是他心里再清楚不过，雅格斯对他们而言是最安全无忧的地方，崇高的地位和富足的生活，而且他们的父亲还处于鼎盛之年，城主的责任还远远没到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这里可以休息，可以养伤。
“说什么孩子话，你哥我现在回来，把一整个部落都丢在那里吗？”叶修笑了一声，“又不是受了委屈就跑回家哭的年纪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叶秋当然懂这个道理，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叶修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撒手不管，但是，“你还好吗？”
叶修楞了一下，这是从他醒过来到现在，第一次有人这样问他，或许也就只有这个傻小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了，而他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是无解。
“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吧，”叶修面对自家弟弟倒也算是坦率，没有说什么“我当然很好”“你哥我是谁”之类的话，“你要说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来，这些日子实在是太忙了，忙得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二来，其实我直到现在，也没有他已经离开了的实感。”
吴雪峰、郭明宇、方世镜、张益玮包括莫斯兰思和那两位系长，或许还要算上目前和苏沐秋一样被认为是下落不明的孙哲平，对于这些人的离开，他始终都抱着悲伤和内疚，哪怕所有人都在说为了兽人的未来而牺牲，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可那一块块木牌却是树在他心里，沉重万分，刚醒过来的那些日子他甚至一闭上眼就又看到那日密林深处的血色残阳。
但苏沐秋不一样。
他总觉得也许下一刻就会有一个抱着一把设计图稿的人推门进来，兴冲冲地对他说他新的念头和设想。
想到苏沐秋，他感觉到的不是难过，是空。那种原本沉浸在微微温热的水中，伸手就能触碰到阳光的感觉被突然抽离之后，没有了那指尖水压的重感，也没有了从肌肤相贴处蔓延到心底的暖意，只留下一片空茫，他仿佛被突然丢到了空无一人的旷野，天依旧蓝，草依旧会变绿，花依旧会盛开，但是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和这个冬天落满心底的雪。
不是空虚失去了依凭和方向，只是掌心缺失了另一个心跳，身边少了一个人。
“我并没有多难过，只是，”叶修说到这里脸上的笑意已经渐渐消失，未及二十尚显青涩的轮廓在藏书室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染上几分旧日泛黄的暖光，带一丝微凉，“只是，很想他。”
“我要走了。”
站在窗口的亚兽因为消瘦了不少，原本的学院装有些宽松地挂在他身上，显得人越发清瘦了，脸上也少了些往日的笑意，一只手搭在窗楹上，一只手抄在口袋里，突然轻飘飘抛出来一句话，让埋头写着东西的禽族兽人停住了笔。
王杰希只是停了一下，就继续忙了：“你要毕业了，当然要回族里去，不过还有几个月呢。”
“不，我过几天就走。”方士谦望着窗外，没有回头。
王杰希不说话了，但是室内的温度显然随着他突然有些恶劣的心情降低了不少。
“现在族内动荡，前首领去世，必须有人能够聚住人心，否则一旦南北双方的势力冲突爆发，很可能会造成微草分裂。”方士谦手指敲打着窗台，慢悠悠却十分郑重地说着，“他们来问我能不能提前回去，我答应了。”
“呵，”王杰希突然轻声冷笑了一下，“你虽然看重微草，却并不是一个喜欢揽责揽权的人，是丹鹤一族的要求吧，丹鹤作为南北两方都拥有举足轻重势力的世族，当然不能坐视两边的势力破裂分割，但是我怎么不知道，你也是会听从族内安排做这个由头的人，变成他们的傀儡。”
“你要知道，你这个时候出了头，得罪了人，等局势稳定下来，第一个可能被族内放弃的人就是你，加上你是个亚兽，不可能成为族内真正的掌权人，没有后路，你做过的那些事和并不是你做的事都会归咎到你的身上，看在你曾经的功绩和年轻的份上，或许到时候还能给你一个不错的待遇，就是到南方去永远不要回来。”
王杰希挑了挑嘴角，异色的双瞳因为情绪波动而显出几分妖异来：“方士谦，你脑子进水了吗？”
被称作脑子进了水的亚兽也笑了，不过他笑得并不带讽意和怒气，也没有自嘲无奈，相反，有种终于下定了决心的解脱和释然：“杰希，你喜欢微草吗？”
那个被誉为“林海天国”的禽族领部，依靠着一棵万年参天古木而建造起来的古部落，从蜥龙时代开始，到现在的雅格斯时代，历史悠久绵长，岁月也给了这个古老的部族越来越重的负担，它开始固化，开始老化，是的，它拥有着很多别的部族不曾拥有的东西，但是如今的微草仿佛一个摔了一跤的老人，在这个风云乍起的时候，性命危急。
“你喜欢微草，我也喜欢，只是我对微草的感情更倾向于那是我的故乡，而杰希，你不一样，”方士谦终于回过头来，看着王杰希的眼神不带一丝戏谑，“你会是撑起微草的那棵树。”
虽然要你放弃飞翔，停留下来是那样不公，对你也有些残忍，但是作为微草的下一任首领，这是你必须要做的，要走的路。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就不用担心首领离开，我也离开，会不会让你对微草的局势失去判断和掌控了，”方士谦翻身坐到窗台上，“杰希，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微草？”
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微草？
关于这个，王杰希其实和他说过。
“团结，自由，年轻人能够更多地带动这个部族的活力，但不失严谨，他们能够自由自在地飞翔，不被束缚和强迫着改变，珍惜生命并将生命的光挥洒到极致。”
“而我愿意做这个领路的人。”
“而你愿意做这个领路的人。”方士谦一字不错地重复着当时王杰希对他说过的话，他始终记得当初听到对方说出这番话时，自己内心的悸动和喜悦，“这也是我想要的微草。”
“所以，我愿意做这个铺路的人。”哪怕将己身作为铺路石，但是只要能够到达我们都所期盼的终点。
“我要的，我会自己去做到，不需要你去违逆自己的心意性格。”王杰希的声音几乎要结冰了，没有一点点被这种蕴含着无数深重情意的言语所软化，“我不需要你去牺牲什么！”
方士谦却似乎被这种毫不领情的“冰冷”态度熨亮了眼眸：“我并不是牺牲，杰希，我是出自自己的意愿，微草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而且，若说是牺牲，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如今的局势虽然动荡，要有所整顿必然会伤及筋骨，但是还不至于四五年就超脱出我的控制，还是说，等四五年之后，你还不能掌握整个微草？”
“现在换成任何一个别的人，等你回到微草出任首领，都不能保证他会不会成为你的障碍，毕竟到了手的权力，要再拿出来，谈何容易，还是说，杰希你信不过我？”方士谦难得带了几分挑衅地扬了下眉，清俊的面容因为削瘦而多了些凌厉，眉眼间是平日并不曾完全展露在王杰希面前的清傲，或许说，这才是在微草中的丹鹤一族这一代的天才，所有的姿态。
王杰希微微眯了眯眼睛，意味不明地看了方士谦一眼，的确，按常理来说，这样一个有大族做后盾，本身也十分出色的人，若是他真的不受制于族内的利益平衡，而是大刀阔斧地去剔除掉那些反对的声音，趁乱而将整个微草进行一个整顿，虽然随时都有不小心玩脱了而将自己置于险地的威胁，却也很可能就此大权在握，把握住整个微草的命脉，将将来从富力布利学院返回的王杰希彻底架空。
但是，他却没有半点这样的怀疑。
一个能够为了微渺的希望，深入密林险些丧命的人；一个喜欢用精妙的精神力控制引发精神对冲的力补系符阵师；一个会默默跟在你身后，观察你，帮助你，只是因为对你感兴趣的亚兽；一个会在午后的阳光中抱着竖琴对他说“幸好赶上了”的家伙。
“你不必顾忌羽雕一族，要动手的时候，该怎么来就怎么来。”王杰希说着又拿起笔投入到自己的事里去了，“至于你说的那种可能，你大可以试试看。”
若说我小看了你，你看我，又是不是一个会任人拿捏架空的傀儡。
“你是说，将这部分权力都交给族内的长老会？”陶轩惊讶地看着部族建立之后所必然要确立的制度拟表上的章程，和他昨天交给叶秋的相比，有了几处显眼的改变，“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长老会有了制衡首领的权力，而且还取消了族承，设立了首领在任时间，最多十五年？！这，这——”
“老陶，机会总要让给有能力的年轻人的，再说了，卸任了首领又不是就不能做别的事了，至于族承，你别指望哥给你留个继承人下来继续卖命，谁乐意来做这个首领就来，我随时准备退位让贤，只要他比我强，比我更能将嘉世经营好，我就能够让出这个位置。”叶修叼着烟，漫不经心地说着他完全打破了现有的所有部族规则的设想，“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思维容易固化，且容易被权力侵蚀，大陆上的兽人平均寿命有一百五十年，十五年，占了十分之一，不长不短，好好干。”
“可是，嘉世是因为你而稳固建立起来的，如果你离开的话——”陶轩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他显然也被叶修所设想的这种完全有利于部族内部自由向上发展的规则所动摇了。
“放心，十五年，足够嘉世完善运行了，要是十五年都过去了，嘉世还要靠我来维持人心的话，那我们还是都趁早洗洗睡了吧，要真这样，我就算走了，也一定把却邪给你留下。”
“毕竟嘉世，是所有人的嘉世，不是我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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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间歇性抽风的更新君_(:з」∠)_
关于方神，我已经决定let it go 了，就这样吧，官方打脸的事什么的，让我写完再说吧_(:з」∠)_
明天要去面试实习生了，有点点紧张的说······原本暑假并不准备干活的，但是我想了想，还是挣点零花钱吧/(ㄒoㄒ)/~~
最后，我最近脑洞大开，一边看着学位考试的复习书，一边突然设想了一个奇怪的paro，虽然不一定会写，但是越想越兴奋啊，脑子里不断冒片段！
是一个网配的paro（来一段，是给一个西幻背景的游戏选配音的比赛片段，如果有玩过剑三类网游的大家应该能明白撒）：
这位叫做“秋木苏”的选手一开麦，顿时整个频道都安静了一下，毕竟之前听他配的音都是依西里斯炽天使长，语调优雅，声线也大概在0.5左右的中性，在《巅峰》中近乎空灵神圣，配合着游戏画面里炽天使长手持圣剑出现在云端的场景，绚丽的光彩从张开的六翼散发出去，将云层和天空都染上异彩，飞扬的金色长发，掩映绝美的面容，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开头，却让游戏玩家和原著党铭记了整整六年，更是吸引了无数妹子汉子投入“神族”，如今，当年的配音者真正出现在他们面前，没想到，并不是他们所猜测的那样清冷的美人音，甚至可以说，他的声音一点都不抓耳，甚至可以说是普通。
但是当他进入配音比赛状态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惦记着这些了。
“坎德拉。”秋木苏将声线调到了依西里斯的状态，带着神族的矜持和神圣，依西里斯作为炽天使长，有着必然的尊贵和距离感，但是此刻在他眼前的人，并不是那些跟随他的天使，而是他的曾经的挚友，如今却堕天了的坎德拉，他平静的语调里应当有着几分坚硬的棱角，用来将自己的情绪全部掩埋下去。
“你说要在圣诞之日送给我的礼物，就是这样吗？”回想到自己受伤沉睡前对方还和自己说笑的场景，依西里斯看似难得地出言讽刺了，却掩不住愤怒心痛，秋木苏微微顿了一下，才带几分压抑地开了口。
“背叛神，背叛曾经追随你的子民，背叛了你曾在诺斯蒂亚圣柱下许过的诺言，坎德拉，你居然堕落成了叛神者。”之前的选手在这里往往会选择抬高音量加快语速大声质问，以突显依西里斯被背叛的愤怒，而秋木苏却顿了一下，贴近耳麦里传出来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但是很快就被稳住，体现出依西里斯几乎失态的情绪，一字一句按捺着，却似乎在一步一步走近，质问的意味随着汹涌的暗潮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一直欢快地刷着的公屏此刻大概只有之前一半不到的刷屏量。
“坎德拉，”秋木苏似乎轻笑了一声，不是嘲讽对方，而是对自己万年沉睡后醒来所见到的一切感到荒谬和悲凉，“我万万没想到。”
沉默，沉默，配主角坎德拉的人一直沉默着，就在所有人怀疑君莫笑是不是掉线了的时候，他开口了：
“是吗？”已经做了万年地狱君主的坎德拉的气势甚至可以说是隐隐压过依西里斯一头的，所以这一声“是吗”带着轻讽和漫不经心，却不轻浮，顶着对方展开的暗潮和冲击，似真似假地感慨道：“我也万万没想到——”
那些匆匆来去的年月过去了，在我觉得，我可能不会再听到你的声音的时候——
“我能再见到你。”坎德拉带了些许恍惚，喃喃自语着，堕落成魔族后奢靡优雅的诱惑感和强势似乎都消减了不少，如同情人在耳边低语一般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依西里斯。”
我也没想到，能够再见到你，沐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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