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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光 52

52  

    “那你——”

    “所以我说，让陶轩给我三天考虑考虑。是另想一个办法解决他们的问题，还是按他说的，去做这个首领。”叶修伸手下意识就想掏烟，摸了个空后想起自己这是在医院里，烟什么的完全是禁品。

    “毕竟这么多条性命，就像你哥说的，能帮就帮吧。”

       叶修握着挂在胸口的兽牙，拇指在被磨平了的齿尖上来回，这是他醒来之后就养成了的习惯，左手符文的对面再也没有任何心跳传递过来，在他还模模糊糊不曾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点，但是他拒绝去想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他醒过来。

      这些天他们询问他关于这一路的经历，毕竟他才是那个真正进入六星防护阵中心，并且为此去和兽王搏斗的那个人，其中的细节别人并不知道，就像他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清晰地记得，那在他彻底昏迷之前，徘徊在耳边的声音，每一夜每一夜，都还在耳边回响。

       他告诉苏沐橙，被六星防护阵困住而已，三年后那个人就能回来，当时方士谦没有说话，后来他才告诉叶修，他们所进去的那个地方已经全部坍塌殆尽，像空间碎裂了一样，任何靠近的荒兽都被那种狂暴的力量瞬间绞杀，更不要说内部。

       而他之所以没有被兽王冲过来踩死，是因为苏沐秋刻在这个兽牙上的防护阵，在他的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就会被触发，同源的力量相通，为了抵挡兽王那几乎可以劈山裂石的力道，却邪上所有苏沐秋灌注的力量都倾泻而出，因为那个属于他的伴侣的独创符文内，所蕴含的的，力量的根基，即它存在的意义。

      或者说，是执念。

     “这个符文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量，成了一个空文，”来看顾木桑教授的康纳先生捧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年过七十的老人红了眼眶，“它遵循了创造者的意念。”

     “但是符文失效了，却邪也就死了。”

     “要恢复原本神兵的力量，除非由原本的设计者将力量重新灌注，或者回炉进行改动，由别的符阵师来重新激活它，不过如果你要重铸的话，请另找一位铸造师吧，我不会接。”

      叶修将却邪收好，点了点头：“我也不会。”

    “叶修。”苏沐橙的声音将叶修唤回了神。

     “什么？”

     “我想回去看看，据说，我们家被兽潮冲毁了，”苏沐橙望着外面，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家里还有很多东西。”

    “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不用，你乖乖养伤，我一个人去就好，”苏沐橙转头冲他笑了笑，“我就去看一看。”

      看一看啊——

      苏沐橙有些艰难地走在堆满雪的路上，接连不断的大雪皑皑倾城，纵使富力布利以及各方的城镇都已经尽了最大的力让各地兽潮余波下存活的人，可依旧能看到旷野上用几块木板和布临时搭建的住处，篝火在雪地里如同星星的光点，用来取暖，聊胜于无。

       一家人靠在一起取暖细语，大雪已经掩埋了灾难下的断壁残垣，希望还在这严冬中如同火光不曾熄灭。

       可这样一个个光点闪耀的一片旷野中，看不见，找不到的来路和去路中，

      她的家在哪儿呢？

       突如其来的哀恸让这些天一直忍耐着的女孩几乎在这雪原旷野中失声痛哭。

        狐死首丘。

        如果家都没有了，离开的人，要怎么找到回来的路？

      “沐橙？”苏沐橙连忙擦掉脸上的泪痕，应了一声看向说话的人，三年未见了的吉尼太太惊讶地看着她，“真的是你，这么冷的天，哦，天哪，你一个人出来？”

     “那姆，”苏沐橙伸手去扶这位三年前就跟着继子的伴侣和孩子去了富力布利城镇中生活的太太，“我想回家看看，可是——”

     “可是找不到路了是吗？”吉尼太太和善的眼睛依旧清澈，她了然而怜爱地拍了拍长高了不少的女孩的手，“跟那姆来，前两天啊，我就也来过了，在这儿做了标记，虽然雪大了些，但是耐心找，就能找到路的。”

       矮小的兔族太太循着雪中被她插下的小木棍，领着惊讶的小姑娘向前：“其实你看，只要找到了路口，就能顺着这条线找到路，有人走过的地方没有草，而路边的枯草就和它划开了界限，纵使路边的建筑都毁了，人走过的痕迹不会被抹去，沿着这条线，就能回去了。”

     “只是要费些功夫罢了。”

 

       苏沐橙不在，叶修一个人准备去医院的院子里走走，这么多天下来，这里受伤的人基本上都已经痊愈了，医院里的医生也就有一部分被城主调去给那些失去了部落的流民治病，听他们说有些人误食了不能吃的东西。

      所以这里算是冷清了，叶修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棵松树旁边的魏琛。

      和一个正在和他说话的小男孩。

    “生病了就要吃药，吃了药病就会好了。”不过五六岁的孩子俨然一副大人教训小孩的做派，用稚嫩的声音谴责着魏琛，“不吃药怎么会好呢？”

     “可是吃药没用，治不好，那还吃个屁啊。”

      叶修无声地苦笑了一下，是的，魏琛这一次受损太过严重，导致他的状态永远都不可能恢复到原来那种叱咤富力布利学院的状态了，而且他还会提前进入衰弱期，无法逆转的伤害。

     “你不应该在小孩面前说脏话，”男孩板起了脸，“这样会给小孩带来坏的影响，让我们学你说话。”

     “咳咳。”口无遮拦惯了的魏琛被这么一说还真有些教坏大陆未来的罪恶感来了，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

      “作为对我的道歉，你能不能告诉我，叶秋在哪里？”

      “ 咳咳！”这回魏琛是真的咳出来了！

      “你找叶秋做什么？”

     “我想看看，他是什么样子的一个人，”一本正经的小大人突然有些羞涩起来，“因为我想以后也成为那样一个人，一个伟大的人！”

     “我——”魏琛忍住了粗口，一口气憋在喉咙里，简直差点把他呛死，“叶秋那样一个伟大的人？！”

      孩子你相信我，你如果学了叶修的性格套路，那你不可能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你顶多变成一个嘲讽的人。魏琛一边腹诽着一边叹气。

     “父亲说，他会是我们的新部落的首领，带领我们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男孩眨了眨眼睛，“就像他激活了六星防护阵，解决了兽潮，更拯救了这一次的灾难一样。”

       “叶秋他什么时候答应了？做你们的首领，他还没毕业呢，”魏琛咂咂嘴，“而且，做一个一无所有的刚刚建立的部落首领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更不要说是在兽族了。”

       这句话的含义显然超出了这个孩子的理解范围，所以他只是看着魏琛，没有说话，一双清亮的琥珀色大眼睛注视着魏琛，等他的回答。

     “你不要去找叶秋，”魏琛良久只是叹了口气劝道，“他受了很重的伤，在休息，而且他现在也不想见客人，他很难过，让他静静。”

     “这个我知道，”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有带花来，看到漂亮的花就不难过了。”说着，小男孩举起右手上的一朵白花。

     “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花？”魏琛有些惊讶地打量着男孩手里的白花，不得不承认，这花的确很漂亮，不过比起这个，“你怎么知道叶秋看到花就不难过了？”

     “父亲说，叶秋失去了他的伴侣，就像父亲失去了爸爸，所以才会难过，因为他们是爱人，而这种芙萝丝则代表永不老去的爱人，”男孩振振有词，“这样不就不难过了吗？”

      魏琛再一次沉默了，半晌才从鼻子里挤出一个气音来：“你最好还是别去，永不老去的爱人，你这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呢啊，小子。”

      永不老去，是因为只能留在记忆里，没有机会老去。

     “我觉得挺好。”突然一个人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无论到是什么时候，你在我心里都是十八岁的样子，那样青葱有活力不是吗？”

     “老方你少扯，”魏琛抽了抽嘴角，“好了小孩儿，叶秋在哪里我就算告诉你，你也进不去的，这么冷的天，一个人跑出来就为了给叶秋插一刀，仇也挺大，快回去吧。”

      小男孩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跳下座椅：“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

      男孩有些负气地跑了出去，在拐角处一个稳不住就要撞上站在那里的人，却在撞上之前被人扶住了：“小心些。”

     “额，哦，谢谢。”男孩连忙冲帮了自己一把的人道谢。

     “其实——”这个人却并没有马上就走，反而蹲了下来，看着他，“我觉得永生不老的爱人并不好。”

      还没等男孩跳脚，这个嘴角带笑的兽人突然收敛了些笑意，黑色的眼睛里是他不懂的东西：“因为我觉得，如果他老了，那也一定是最有意思、最好的老头。”

 

     “我说老魏，你和一个孩子较什么真，”方士谦在魏琛旁边坐下，“养个病倒是把你的脾气养起来了啊，会欺负孩子了。”

     “得了吧，对了，你这两天不是在张佳乐那里吗？他怎么样了？”魏琛提到张佳乐脸上的无赖气淡了些，“莫斯兰思没能救回来，孙哲平到底是什么状况也不知道，张佳乐手上的符文，有感应吗？”

       方士谦手臂搭在椅背上，侧头看了会儿身边这棵年纪并不大的松树，才开口道：“没有。”

      “是六星防护阵的原因吗？”

       “当然不是，六星防护阵目前看来，是一个构成后可以攻守合一的防护阵，它的攻击性极强，前几天有人不听劝告靠近还在自我完善的防护阵，只是靠近而已，就被震了出去，到现在还没醒，”方士谦的分析有他自己的学识，也有这些天禽族那边人带过来的消息，“但是再怎么剽悍的防护阵，也不可能隔绝伴侣符文的运行的，何况，如果他们真没事，至少到林边来报个信啊。”

       “可是到现在依旧什么消息都没有。”

      “······”魏琛突然很想抽烟，把堵在胸口的闷气抽掉，“张佳乐现在什么状况？还是刚醒过来的时候那简直傻掉了一样的样子？”

      “关心干嘛不自己去看？大家一起生生死死过来的，这点情谊总还有吧。”

      魏琛有些郁闷地拍着腿，“看着让人难过又着急。”

      “张佳乐至少还能看出些什么，叶秋才真叫人看着难受。”方士谦从那松树上攥了些堆积在枝桠上的雪下来，“他看上去就像没事人一样，就是话少了很多。”

       没事人，怎么可能会真的没事。

      叶秋和苏沐秋两个人感情有多深，他们能不知道吗？

       看起来没事，不过是撑着，可一个人的耐力能有多强？他能这样撑到什么时候？

      “毕竟，他还要照顾苏妹子，现在似乎说那边新部族的事又找到他身上了，”魏琛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今年这冬天，可真冷啊。”

 

     “好冷，小周你都不冷吗？”江波涛作为一个水族都觉得这海水冷得简直过分了，最过分的是，这么冷了海水居然还不结冰。

       周泽楷侧头看了看他，默默伸手握住对方一直在搓搓搓的手。

      “嘶！小周你手怎么这么冷！明明给你穿了这么多了啊，出门的时候手还是暖的，”江波涛连忙去试他另一只手的温度，果然一样冰凉冰凉，就像攥了块冰，“你冷了要说啊。”

     “不冷。”周泽楷虽然挺高兴对方关心自己的样子，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

     “胡说，手都冰成这样了，还不冷？！”

      “刚出来冷，习惯了就好。”周泽楷有些无辜。

      “嗯？”江波涛有些会过来了，“你是说，你的体温是随着接触的温度变的？这样听起来倒是有些像那些海蛇的特征，你是海蛇一族的？”

       周泽楷又不说话了。

       江波涛也不介意，他已经习惯了周泽楷一说到族属就装死的状态，他不会说谎糊弄自己，但是他会沉默对抗，坚决不说，倒教江波涛无从下手了，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种族的。

      “不过小周，你非要出来看什么？”江波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如既往的大海茫茫不见边际，“是看你家？”

       这些天江波涛大概从周泽楷这里得到的信息是，他是住在海上的一个岛上，这个岛可能有很强的隔离符阵，结果那天海啸冲击符阵，他出来看情况，结果和隔离符阵相连的另一个符阵被什么人启动了，那个人被关到了一个离周泽楷所住的地方不远的岛上，而周泽楷被牵连到回不去了。

       好吧，其实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再细问，他不是不知道就是沉默，对于自己的猜测，他也不说对错，最后江波涛无奈放弃了继续深究。

      “他，在试图出来。”周泽楷侧耳听了会儿，似乎真的听到了什么江波涛听不到的声音，“很难，要血。”

      “你是说，那个被关到你家隔壁的人在试图出来，但是出来必须要，血？”江波涛摸了摸下巴，“什么血？”

      “那个地方，原本主人的血，”周泽楷眨了眨眼睛，“他们已经死了。”

      “那要怎么办？”

      “不知道，不过，他能进去，”周泽楷抿了抿嘴，“也许就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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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煤！！！！我不信了，还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