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 21
21.
“那个，沐秋，你明天没有布防的任务吧。”
“嗯，明天是木桑老师和几个高年级的学长检查符阵，没我什么事。”
“说起来，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梦想是拥有自己的符文，并且修复六星防护阵？”
“啊，那个时候还不懂，现在才知道，六星防护阵是要十级符阵师加持的，根本不成，不过我想看看能不能有别的方法，哪怕做不到像六星防护阵那样完备长久，也可以达到那样的效果。”
“不用那么麻烦。”
“嗯？”
“防护阵的全图就在我这里，只要你达到九级符阵师就能修复这个防护阵了。”叶修借着墙上符文流动闪烁的微光看苏沐秋越瞪越大几乎脱眶了的眼睛，“所以你要加油了，苏同学。”
“——叶修你说什么？！！！”
明明是机密到了极点的事，叶修却一点都没想要瞒着苏沐秋，叶修一边给他讲自己今天晚上的经历，一边默默思考着。
要是换成现在在这里的是叶秋，他会不会说？估计不会，倒不是担心叶秋的嘴不牢，而是这件事牵涉太广，自己必然不会愿意把他扯进来，叶秋其实是个心性十分单纯的人，尤其是对家人，换成是老头子他还可能考虑考虑，叶秋就算了，这些事自己来做就好。
但是现在在自己面前的是苏沐秋，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在开春，现在是冰月，满打满算他们相识也不过八个月，甚至还不到一年，他却觉得，无论什么事，眼前这个亚兽都是可以和自己一起分担的，这份信任和亲昵，不光是因为对方的实力和心性，更是因为，他是苏沐秋。
这是怎样的关系？
亲人？知己？挚友？亦或者说是一处打过架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
这些形容都似是而非全是。
看来，果然像叶华说的那样呢。
叶修有些认命而又释然地叹了口气，注视着苏沐秋沉静下来的面容，心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滋生着，不知什么时候种下的种子，在这个寒冷的冬夜翻动了一下。
“我本来还以为是做梦，结果，你看。”叶修把自己的右手心竖向苏沐秋，给他看那个凭空多出来了的图文，苏沐秋仔细看了这个图案一会儿，伸出自己的右手，将掌心和叶修的掌心相贴，果然一种熟悉的精神波动从图案的位置传了过来，但是一触即回，仿佛一头巨兽发现有人来到自己密封的洞穴门口，只是感兴趣地抬头看了一眼，就又睡了过去。
苏沐秋没有冒失地探查这个烙印，他很清楚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在叶修讲着那些事情的时候他就想起了自己今晚去给叶修送披风结果遇到的那个怪异的学生，很轻易地就想了起来，这大概就是叶修说的精神投影，如果叶修不提起，自己就永远不会想起这件事。
但是叶修完完整整地告诉他了。
他也没有必要问为什么。
苏沐秋扣住叶修的手，十指相交，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对叶修说话：“你听我的，在大陆上出现九级符阵师之前，这件事，你和我，我们两个必须就当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六星防护阵也好，翼虎一族的符文也好，统统不许提起！”
叶修愣了一下，才要开口说话，便被苏沐秋打断了：“你对人情的了解还太少，一旦你是防护阵中心入口通行证的事传出去，你就不再是你了！”
会怎么样？
被控制，被囚禁，仅仅作为六星防护阵图文保存和通行的凭证，放在一个精致安全的笼子里，一个绝对比中央城更严密的牢笼中。
为了所有人着想的，为了自己部族着想的，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都会把这个唯一的希望放在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争取让他活得长长久久，不受到一点点伤害，更不要说超出他们控制的范围！他自己的意愿，谁会在乎？
到时候，哪怕他是翼虎，出于大局考虑，中央城也不会为了他个人的自由置大局于不顾，至于必须有九级符阵师这点，他们愿意慢慢等，倾尽全力培养，比如像苏沐秋这样的人，甚至可以说就是苏沐秋！
换做别人这个时候大概就已经被这样送上门的通天阶梯惊呆了，狂喜了，马上闹得人尽皆知，准备好做传说中拯救兽人拯救大陆的英雄并永远流传了。
但是苏沐秋却一字一顿地告诉叶修，这件事从现在起，谁都不许再提起！
叶修是这样聪明的人，听了苏沐秋的话马上意识到他的意思，没有说话。
他出身中央城，比起苏沐秋其实更明白一些部落间的争斗，苏沐秋想到的是关于他个人，而叶修很快就由此想到了更多。谁家能够修补这个防护阵，谁就能在六族中站到一个超绝的地位上至少上千年。
甚至可以说，只要六星防护阵还在运行一天，功臣就不会被忘记，他所在的种族都会因此被崇拜英雄和传奇的兽人尊重推崇。其中蕴含的意义可不是一两句夸赞，对资源的争夺，领口的开放，决策的影响，都可以起到压倒性的优势。
那时，他可就不光是保命和希望的象征了，更是暗夺甚至明争的源头！
他的父亲恐怕第一反应就是宣布这一切归功于翼虎一族，倒不是说他父亲为了利益放弃自己的孩子，只是在其位谋其政，只要为了种族为了雅格斯为了兽人，他能牺牲所有的一切，哪怕再舍不得，再不应该。
这就是为什么，他尽管能理解和尊重父亲的为人，却永远和他合不来。
在叶修的概念里，不到最后绝不做选择题，选择一个而放弃另外一个，做出牺牲，只要够强，思虑足够周全，哪怕走一条被所有人认为不可能通过的路，一条解不开的证明题，他也愿意走下去，证明那个双全的局面不是不能存在。
通向光明的路再坎坷，他也愿意带着所有人，走到那个属于所有人的光明，而不是放弃老弱病残的一部分累赘，更快地向前。
所以他在父亲的眼中，始终是过于天真的。
但是做到别人眼中根本就是天真幻想的事的，才是强者，不是吗？
不过，现在——
“沐秋你确定？瞒下这件事的话，万一出点意外我们俩可能就要面对叶华一样的处境了，问题是他还能挽回，我们却不一定。”叶修枕着自己的左手臂，右手还握着苏沐秋的手，两个人没有一个放开，握在一起的手和在掌心隐隐波动的精神力，让人有种触碰到对方心跳的感觉。
“我觉得，把这事儿说出去之后意外才会比较多，”苏沐秋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仔细思索着，“你本来就只是一个比较出名的学生而已，顶多再加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孩儿的头衔，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一旦事情抖出去就不一样了。”
“啧，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挺出名，你听说我什么事儿了？”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叶修瞬间转回了他永远不正经的嘲讽调侃样，意味不明地又往苏沐秋那边凑了凑。
“你可不就是不——”苏沐秋下意识要接话，猛回过神来，“和你说正经的呢！”
“好好好，正经的，你接着说。”
“你这种跑了羊的牧民还在喝酒，报信的人却放声大哭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都说了吗，让我听你的，那我就听你的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沐秋上涨的火气瞬间憋在了喉咙口，上不来下不去，最后灼得自己心发烫，手心也在发烫，他动了动紧握的右手，把有些莫名的情绪压下去：“总之，我会达到九级，你也会好好的活到那个时候，等我从你这里拿到六星防护阵的图文，再推说是在密林的石洞里得到的，至于是哪个石洞怎么回事，大可糊弄过去，反正那个时候也没人会在意了，我们再去重新激活这个防护阵。”
“没有意外！你会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
“我们会一起看到，再也没有兽潮的日子。”
叶修觉得苏沐秋在以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至少在他的眼里，在他的心里。
这样的光照在他心底的土壤上，让本就活跃起来的种子，悄悄发出了芽。
并一天天成长下去，最终开出永不凋零的花。
“哎，沐秋，说真的，你听说我什么了？”
“听说你没底线不要脸，和人家亚兽的学长打赌，结果坑了人家两个月的烟钱。”
叶修第二天被苏沐秋从床上拽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两个人穿衣洗漱去吃饭，干脆就摆在走廊里的长桌上放着饭食，到了冬天，在密林这里反而最不缺少食物，特别是平时守卫的人还会特别注意贮藏一些可以储存的干粮在这里，但毕竟人会越来越多，每个人不过是吃一些最简单的肉食肉汤和干面包，苏沐秋虽然口味偏于清淡，但是不代表他就是真的挑食，给他什么他也都能吃，至少比起有些挑剔的亚兽他简直算得上还吃得津津有味了。
同样没有怨言的莫斯兰思则有些恶狠狠地咬着嘴里的食物，和他交好的一个同族亚兽则埋头吃着简陋的食物，不时瞥他一眼，表情有点痛苦地忍着笑。
两人就坐在叶修和苏沐秋的对面，想不注意到都难，叶修看那和昨天如出一辙的恼羞成怒，觉得水族和禽族不能共存的传说有种带着些微妙嘲讽的先见之明。
这边还没等叶修感叹完，从上面下来的一群守卫也过来吃饭了，作为精英的护卫队中很少有还保留着种族特征的，所以索格拉那双大翅膀简直显眼到了一定程度，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着走过，而就在已经走了过去之后，他又突然回头对着这边叫了一声：“莫兰！”
水族亚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出离愤怒地把勺子拍在桌上：“谁允许你这么叫我了！”
“莫斯兰思叫起来有些蹩口，不如莫兰来得简单亲切啊，”索格拉笑得有些狡黠，“难道不是莫兰？那兰斯？”
“怎么会有你这样讨厌的人！”亚兽人的教养让他说不出别的谴责方式来，只能再次强调“讨厌”两个字，可是讨厌这个词说出来实在没有什么攻击性，反倒有些嗔怒的娇气，莫斯兰斯自己也知道这个词有些软绵绵，于是又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添了一句：“混蛋！”
事实上，如果他不补充这一句可能对方还不会笑得这样猖狂。
“你可以叫我‘索格’，”索格拉好不容易忍住笑开口道，“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我是要说，好好吃饭，不要边吃面包边喝汤，这样容易觉得饱但是也饿得快，下午还有你的班呢。”禽族嘱咐了一句就和同伴一起离开了。
“莫兰，他怎么知道下午有你的班？”忍笑忍得面容扭曲的水族姑娘开口问道，“不过莫兰，他提醒的是对的，我以前也在家里这样吃过，很快就饿了，你还是多吃些肉食吧。”
“说实话，那个索格拉是不是喜欢你？”女孩狭促地冲他挤了挤眼，“今天上午还特地过来做了自我介绍。”
“什么喜欢！他这是挑衅！是在拿我逗乐子！讨厌，混蛋！”莫斯兰思顿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面包，拿起叉子，狠狠戳在面前一块肉食上，仿佛这就是索格拉的脑袋，把怒气全部发泄到了上面，然后他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无赖！”
“我倒是觉得，如果他只是为了挑衅你的话，不至于走过去还观察你在吃什么，留心你的行程，”苏沐秋突然开口道，他对意欲反驳的莫斯兰思温和地笑了笑，“禽族是以忠贞著称的种族，他可能并不是喜欢你到了结为伴侣的程度，但应该是对你很有好感的，你这样优秀的亚兽有人喜欢也不稀奇。”
“而且你现在不是不紧张了吗？虽然生气对身体不好，却让你也放松下来，能集中注意力安心做事了。”
莫斯兰思和水族姑娘听到这里都愣了愣，抿了抿嘴，脸上的怒色渐渐消了，他能够成为这一届最出色的学生之一本身也是极为聪明的，他能够判断苏沐秋说的是否合理，最后一脸复杂地咬了咬牙：“就算他是好意，也是个恶劣的家伙！”
莫斯兰思觉得自己从见到这个叫索格拉的兽人起，常用词汇库就在不断扩充。
那个女孩倒是起了兴致：“你怎么知道那个索格拉是在故意逗莫兰生气，减缓他紧张的情绪呢？说实话，正常人第一反应都是拿莫兰逗乐子吧，再往好处想想，也就是故意引起莫兰的注意而已。”
苏沐秋意味不明地看了身边的某人一眼：“啊，因为身边也有总是这样做事的人。明明可以好好说话偏要说两分留八分，说的两分还踩在人家痛脚上，哪怕是好意也常常让人家觉得他嘲讽才是主，好意是顺带的。”
对方姑娘看了看虽然说的是讽刺的话，却神色温柔的苏沐秋，又看了看闻言挠着耳朵有些尴尬的叶修，把自己想要接着问的话咽到了肚子里，更不要说她突然发现对方居然是这一路唯一一对兽人和亚兽坐在一起的，再看看身边虽然不说话，但是若有所思的莫斯兰思，觉得单身亚兽的人生有点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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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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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现11号，21章，那我 更到29号，就是39章吧，为了这个目标努力日更啊！说好要日更到叶神生日的(๑•̀ㅂ•́)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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