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 17-liusuzui

17.

“喏，今年冬天的碗归你洗。”

苏沐秋看着拍在自己面前的全科第一的成绩单，挫了挫牙：“算你狠！”

“你考得怎么样？”叶修伸头去看苏沐秋手上的成绩单，苏沐秋却把单子夹进了书里：“不给看！”

“啧啧，不就是有几门第二吗？没什么，你输给我不是常事吗？”叶修摇着尾巴语气平淡，却十分得意，翘着椅子，四条腿仅后面两条腿着地，还一晃一晃的。

“我们走着瞧！”苏沐秋收拾东西走人，走过叶修身边的时候冷不丁伸脚踹在那唯二着地的椅子腿上，失了重心的叶修险些翻过去，但是他的反应何等之快，一手撑在扶手上，人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揽住苏沐秋的肩，顺便把椅子扶正：“偷袭不道德啊苏同学。”

“呵呵。”

“哎，和你说认真的，你的布防位置拿到没有？”叶修指的当然是几天后就要前往的吉利防线。

“还没有，我应该是跟着木桑老师布置防护和攻击的符阵，你呢？”苏沐秋听提到兽潮防御的事严肃了起来，皱着眉，“未成年应该不会被要求参加战斗，而是负责守护防线城墙。”

“嗯，我也还不清楚，不过应该是这样。”

“而且应该一旦兽潮冲到防线附近你们就会被撤回，学院生成年后的战力都很强，所以不会让你们在未成年就折损在守护防线上。”苏沐秋这些天打听过具体情况，对此多少有些了解。

“那你们呢？未成年亚兽应该更珍贵才是啊。”

“我们应该要多留一阵子，至少要到第一波冲击结束修复好出现漏洞的地方，毕竟符阵师实在不多，能够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还是最好留下，这样可以减少很多的牺牲。”苏沐秋说到牺牲时叹了口气。

“啧，那我等你，要是我一个人先回去沐橙还不急死，两个人多少彼此照应些。”

“你想都别想，”苏沐秋抿了抿嘴唇，脸上有些怒色，“你以为兽潮是什么地方？！符阵师会留在符阵的中心，兽人却要冲进兽潮去，你再厉害，一个人能够做什么？！你别哄我说不会的，到了那个时候，你难道能就看着？少给我逞强，一到时间就赶紧给我回去看好小橙听到没有！”

“哎哎哎，别生气啊，是不是兄弟了？换成我留在那里你能先走？”

“这不一样，我是肯定安全的，你就不一定了。”

“要相信我的实力啊！”

“信你个鬼！”

最终两个人还是没有达成共识，时间却不会等他们辩出结论来，防线第一批的驻防人已经被组织着赶往吉利防线。

“兽潮一般分为四个阶段，前期布防，第一波兽潮，僵持期和最后的退潮。”木桑给苏沐秋和与苏沐秋混在一起的叶修讲着关于兽潮的情况。

“每一次的兽潮都是怎么结束的？”叶修只听说过兽潮，但是在中央城长大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兽潮来临时的情景。

“冬天结束了，野兽进入繁殖期，回到自己的地盘去了，就结束了。”木桑语中带着几分自嘲和满满的无奈。

“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这次开口问的是同行的一个才成年的亚兽，她的初步测试是五级符阵师，已经是很高的等级了。

“有也可以说没有，”木桑看向前方已经在望的吉利防线，苦笑了一声，“除非可以补全六星防护阵，就能够完全制止这些野兽在冬季发动兽潮时冲出防线，但是六星防护阵是当年羽蛇族和最精通守护符阵的蜥龙一族中的十级符阵师所主持的，十级必然要有SS级的精神力才能够达到，而SS级的血脉如今只有翼虎了，翼虎一族因为没有血脉等级相当的亚兽结为伴侣，已经很多年没有亚兽出生了，何况就算是有，翼虎也偏向攻击性，对六星防护阵多半也是没什么办法的。”

“雅尼，你怎么哭了？！”叶修回头看去，看到一个兽人在小声劝解着他的同伴，那个兽人抹了抹眼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可能是求偶期的原因吧。”

“怎么了？”苏沐秋见他回头，也转头看过去，“认识的人？”

“啊，就是之前和你说的，那几天交手的三年生中的一个，”叶修转回身来，却又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你以前见过他们？”苏沐秋皱起了眉，以叶修的感官，既然说这句话就必然是事出有因的，“是你家里的人？”

“我也不知道，啧，反正没有恶意，就算是家里人，现在我是富力布利的学生，他们也不能直接冲进来把我抓回去的。”叶修倒是一副“就这样了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而他话音还未落，人已经到了吉利防线下。

苏沐秋已经来过一次这里，但那时他对符阵还仅仅停留在一个感觉的范围内，现在再看那城墙上的符文只觉得眼前是一幅宏伟的绝世画卷，其中的繁复奇绝之处让人感叹不已，而这样浩大的工程又是凝结了多少代人的心血？！

木桑看着眼前的吉利防线城墙，眼中的忧虑再也掩不住。

原本只能说有些紧张和新奇的气氛在此刻，在这用千年来无数人鲜血尸骨驻守的百米城墙前都冷寂下去，肃杀悲壮的慨歌仿佛都在寒风中回响，随着领头的人示意，城墙上已经到达了的一众守卫队人员便放下斜梯，至于城门已经被封了起来。

众人顺着木梯向上走，越来越高，吉利森林和密林的景象都收入眼底，吉利森林尚能够远远看到那边的建筑，密林却完全看不到尽头，森森树木枝叶零落，枝干虬劲蟠结，如同将死未死的人跪地仰天，伸手试图抓住什么，一片压抑的黑色幽深，若是看得久了直让人连呼吸都提不上来，胸口如有千斤坠石，血脉都要裂开。

所有的预兆都在向感觉敏锐的兽人咆哮着，危险！死亡!

有的兽人都能够闻到风中的血腥味，听见远处一两声嘶吼，随时都会有巨兽从中冲出来一口咬断他们的咽喉。

一个身体有些弱的亚兽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靠着同伴的支撑才走到墙头，只有死死咬着自己握成拳头的左手，不去看那片密林才好些。

“我们要在这呆上三个月吗？”第一次参加兽潮的成年亚兽压着嗓子克制着颤音，还是流露出其中的艰涩。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守卫队的一个兽人接了话，他的表情很是冷漠，夹杂着对这种新加入者恐惧情绪的了然，“要知道，如果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天气格外寒冷的话，那些野兽甚至可能冲破防线，造成决堤，我这样说不是为了恐吓你，只是想让你先做好心理的准备。”

“凭什么！”当对前途的恐惧未知在此刻压抑到极致时，心神脆弱的亚兽不由质问道，“为什么别的亚兽就能安然呆在后面，我们却要守在这里！就因为我会符阵吗？！”

“我劝你最好不要抱着这样的念头，这样想的人往往死得比较快。”从下面爬上来的一个禽族兽人听了这句话，脸上露出笑意，扇了扇翅膀，“照你的说法，我们为什么要去和那些野兽搏命？就因为我是兽人？”

“再说，你身后的只有那些亚兽吗？还有你的父母，将来还会有你的孩子，当你还是孩子的时候，当你老去之后，又是多少人站在这里守护着你？你才能平安无事地长到现在，还学了符阵？”禽族兽人虽然笑得谦和，但是提高的嗓音说的话却丝毫不温和，“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们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索格拉，不要说了。”这一次开口的人叶修和苏沐秋都认识，是林德利，他转向那个沉默了的亚兽，“我知道你害怕，但是到时候你就习惯了，好好做你分内的事。”

“林德利你还是这样，认为学院出来的孩子会害怕是正常，但是我可不愿意他们当中哪个人一不小心手抖了，导致出了大纰漏，”索格拉抓了抓自己的耳翎，“我是要把话说清楚的，总要有人来说。”

“那些不会符阵的亚兽对于自己的伴侣都没有选择权利，为了部族繁衍而和强大的单身兽人结为伴侣，一生负责繁衍和教导幼崽，你们这样可以拥有自我选择权利的符阵师又凭什么？精神力等级这种事是天生的，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了，是失去选择伴侣的自由还是战斗，你若是不愿意，那大可回去对你们部族的长老说清楚，不要一边又想享受着符阵师的待遇，一边还不肯履行自己的责任，”索格拉唇边的笑意有些冷，一双漂亮的眼睛扫了众人一圈，其中几个人顶不住他的视线低下头去，不由冷笑了一声，“那你留在这里拖后腿还真不如回去生孩子。”

“毕竟来这里的兽人都是在用性命赌今年能不能活着回去，要是因为你们的疏漏而丢了性命，我希望，希望！你能偶尔感觉到背负着别人生命的沉重。”

领头的木桑没有说话，任由索格拉把话说完后，又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好了，都跟我到下面的住所去，可以自己选择住处。”

“啧，怎么样？我说这些话有没有气势？”索格拉一看到新来的学院生都离开后马上跳了起来，一把拉住身边一个豹族兽人有些兴奋，“去年我见你说的时候就想好腹稿了。”

“这样按着床位来一个个挨年立下马威是谁的主意！”索格拉揉了揉脸，“我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现在那些亚兽一定对我印象坏极了，可怜我还没有找到伴侣呢。”

被拉住的豹族囧着张脸：“你去年就打好腹稿了，可见你对此还是很期待啊，索格拉。”

“咳咳，还好还好，怎么样，林德利，明年就是你了，有没有从我这里学到什么？”

林德利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不用你操心。”

索格拉也没有纠结这个话题，回头冲最先开口的那个兽人挥手道：“头儿！我们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就回警戒位置上去了。”

那人点了点头：“你们小心些，今年的天气有些不对。”他刚刚说的话，关于决堤的可能倒真的不是危言耸听。

守卫队的众人应了一声，他们都是经历过决堤的人，就连最年轻的林德利也是在决堤那一年后就加入了守卫队，他们从加入这个队伍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倒不是说随时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只是更明白要怎么开心无忧地去活。

整个吉利防线的城墙下就是守卫的住处，没有什么讲究，一排排小房间，按照内部符文的要求隔开，有的房间连门都没有了，苏沐秋和叶修走在最后面，看着这个有些狭窄的城墙内部住处，笑了起来：“这样倒是有些亲切感。”很像家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