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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企鹅🐧

荣光 113

好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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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哪里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坐在白岩石雕刻成的栏杆上,出身昆族的兽人晃着杯子里琥珀色的蜜酿,仰头看着头顶的星空,不去看身边人的神色:“以后一切都会不一样。”

    对方并不以为然:“我们这样的行商氏族,从昆族还没自立起就存在,从不依存于部落,无论他们怎么变,我们都不受影响。”说到这里他嗤笑了一声,“你想自己花钱圈地玩儿,就自己去玩好了,反正你们家也不缺这么点儿钱,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把太多心思放在过家家上,跟着你父亲多跑几次商路,看看不同的地方风景,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不也很好?”

    “你的确更适合那样的日子。”楼冠宁早就习惯了好友的言语风格,也知道他未必是真的反对自己的做法,只是从小和他唱反调唱多了,总想给他找点不自在,可他有些话还就在这发小的面前才说得开:“现在兽潮已经终止,越来越多的道路被开通,越来越多的人围绕着资源丰盛的地方定居,他们不必再担心家园被毁,能够一心一意投入到创造、制作中来,商品的价值和强者的价值都在改变,时代已经不一样了,这种差异会越来越大,我们必须去适应这种改变。”

    “我们行商也要改变。”


    在荣耀大陆上,最初的六族划分并不是根据血脉联系,而是根据他们聚居的地域。

    兽族喜欢生活在平原上,尤其是长满树木的平原,这里有充足的食物和四季分明的气候;禽族大多居于群山林海中,他们天性喜欢把自己的屋子造得高高的,越高越好,无限贴近于天空;水族则聚居在东部沿海,若不是他们还需要回到陆地上生活,估计那些水族很高兴一直泡在海里。

    甲族在千年前曾和兽族一样聚居在平原上,不过甲族更喜欢草原,直到萨尼亚尔大火之后,甲族举族北迁,退出了萨尼亚尔平原,从此定居在寒冷的北方,然而因为甲族自身不惧冰雪的特性,别族不爱踏足的北方倒是成了甲族的自由地。

    潜族则喜欢湿润温暖的气候,所以他们聚居在东南的雨林中,再向东去就是水族的地方,再往南去就是禽族南部和昆族的领地。

    而昆族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种族,他们诞生的时间很早,几乎还在兽、禽、水三族之前,可是昆族这个种族概念出现的时间在六族中仅早于潜族,蜥龙时代曾流传着这样的俗语,说“有生命的地方就有昆族”,这话用在雅格斯时代的昆族身上也不过分。

    若单纯论早期划分领土,昆族是六族中占地最小的,然而要说种类繁多,昆族却是六族第一,除了他们自身之外,就连早期的潜族都有一大半族人混着昆族的血统。

    他们是这样的一个族群,身体脆弱却精于计算,种族众多却遍布四方,寿命不长却生命力旺盛,他们也有翅膀和甲壳,却大多美丽轻盈,用来吸引未结契少年少女的价值远大于实用价值。

    他们格外注重自己的亲族,对亲友、恋人、族人抱着十分浓厚的感情,可出了这个范围外,他们又显得格外冷漠,比如说雷霆内对于肖时钦的宽和体谅,比如说明明同出一脉的冬螂族和青螂族之间从不互相照应支援——但是如果出于整个昆族的利益,他们又会紧紧团结在一起。

    《风物与习俗》中评价昆族是“一个充满矛盾的种族”。

    行商这种独特的人群最早就诞生于昆族。

    明明是身体最为脆弱的昆族对于生活环境却一点都不挑剔,他们能够忍受寒冷也能承受酷热,所以在兽族冬眠、水族赶潮、禽族候鸟迁徙的时候,昆族仍然能够继续做他们的事,渐渐的有昆族从中看出了商机。

    他们春天随北归的候鸟同行,一年四季游走大陆,居无定所,顶多在祭芒日回昆族一趟,这些人是荣耀大陆最富有的人群之一,却没有自己的领地,甚至没有自己的房子,全族一生都在按着固定的路线行走。

    “在兽潮时期这种习俗曾一度让行商者饱受诟病,因为我们冬季时大多停留在甲族和兽族的领地上做生意,甲族和兽族的强者众多,行商的昆族用物资换得他们的保护,同时也赚取钱财,这种行为不仅让人觉得行商者脱离了昆族附庸于武力强悍的兽族、甲族,还显得唯利是从,所以后来整个行商改变了路线,选择兽潮时回到昆族,行商中的强者和所有人一样都会加入防线固守的阵容。”

    钟少摸着自己耳边金色的甲片,神色散漫,也不知把楼冠宁的话听进去了几分:“你想做行商的第二个砂蛰?”

    砂蛰就是当初号召行商改变路线的兽人。

    “为什么不可以?”楼冠宁反问。

    大概所有在楼冠宁这个年纪的兽人心底都会有着这样的念头,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去做出改变,去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尤其是像楼冠宁这样有机会、有自信、有眼光、有资本去做的人更是如此。

    “那你想做什么?建立一个部落?然后建一堆房子供你们自己几个轮流住着玩儿?还是租出去?”钟少笑了起来,“行商的人本身就不多,愿意跟着你走的更少,要建立一个部落可不是只有钱就可以的,最重要的是要有人,可是昆族的情况你也清楚,你找他们做生意可以,让他们平白相信你,认你为首领,这个难度甚至还在砂蛰当年劝服所有行商改道之上。”

    一个首领所需的威望可不是钱就能买来的。

    “所以我们打算去参加六族比斗,”说到这个打算楼冠宁有些兴奋,“如果我们能够在六族比斗中脱颖而出,自然就会有了声望,兽人毕竟还是追慕强者的。”

    钟少打量了自己这个发小一会儿:“就你?”

    “应该说是我们,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虽然我还不太清楚六族顶级强者的实力到底在什么水平上,可是我们也不差的,”说到这里楼冠宁也瞥了钟少一眼,“至少你从来没赢过我。”

    “我又不追求这个,”钟少挥了挥手,浑不在意自己从无一胜的战绩,“那你现在是打算去密林?”

    “对,我是因为置办领地和申请部落的程序耽搁了时间,现在赶过去和他们会合,大概能赶上密林狩猎的收尾时期,到时候密林里行走的应该都是各族的精英了。”


    “一般走到这里的人都不多了,现在的密林虽然有了兽王坐镇,不再像我们当初进来时那样所有荒兽都守在一个地方,可他们也基本保持着强弱分明的领域划分,时间长了,各族也摸清了他们的活动范围,刚刚我们走过来看到的矮树墙就是高危禁区的隔离墙。”

    叶修一边走在前面领路,一边借着和苏沐秋说话向所有人描述密林内部的情况,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在密林外部混了半个月,原本并不熟悉狩猎生活的众人现在已经习惯了在野兽出没的树林中活动。

    其实罗辑和陈果也曾经在野外生活过,尤其是罗辑,他在阿施蓝群山中生活了好几年,跟着他的导师一起,可是南方禽族领地的阿施蓝群山和密林可差远了。

    “你们小心点儿,这边是赤足兽的活动范围,这个时节应该长了不少赤足草,这种草毒性不小。”

    “尤其是你包子,别乱喂斯德鲁东西。”

    “好的老大!”

    苏沐秋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听着叶修时不时的提醒,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其实这个情形挺熟悉,时间再往前推十几年,回到苏沐秋刚刚认识叶修的时候,再把他们两个的位置互换一下,几乎就是一样的。

    只不过比起吉利森林春日里的林荫密布,刚刚度过冬季的密林才刚刚见到一些绿色,枝干盘虬的水型木上长了一层层的寄生菌丛,可能是因为树干的颜色,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给他留下的印象不太好,苏沐秋总觉得密林比起其他的丛林要阴沉深暗许多,四周弥漫着让人不太愉悦的氛围。

    这大概并不是他一个人心理作祟,原本一直还挺活跃的一群人在跨过矮树墙之后都安静了下来,连罗辑的云猫斯德鲁都放缓了上蹿下跳的步伐,乖乖地跟在罗辑身边,冷漠地拒绝某兽人的各种投喂。

    唯一不受影响大概就是包荣兴了,顶着一头灿烂浅金色半长发、还扎了一个小辫子的额黎族兽人灿烂得就像经年不衰的白甜树,嘴里还哼着完全不在调上的鲁鲁布歌谣,每每队伍陷入沉默时,他都会积极地打破沉寂,主动活跃气氛,比如现在。

    “鲁鲁你有没有听过鲁鲁布的歌谣,那里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

    “一只小猫,两只小猫,三只小猫,喵喵喵······”

    “虽然知道黄少天是为了圆谎才去蓝雨狩猎队报道的,可是每次听到包子开始唱歌,我都怀疑他其实是为了避难才跑的。”苏沐秋抬头看了眼天,默默思考起该怎么打断身后兴致高昂的歌声。

    叶修表情平静,只是脚步加快了一些:“这也是一件好事,你想想如果他不走的话,那这段时间我们队里会是什么情形。”

    苏沐秋从心底里拒绝想象那个场景,然后转身招呼包荣兴道:“说起来包子,你为什么会这么多鲁鲁布的歌谣?额黎族的聚居地距离鲁鲁布很远吧。”

    在普遍身形高大的兽人中都依旧显得个子高挑的额黎族兽人果然停下了教“鲁鲁”唱“鲁鲁布歌谣”的壮举,回答道:“苏老大你也知道额黎族的聚居地?果然厉害!”

    其实苏沐秋一点都不清楚额黎族的聚居地在哪里,只是这么顺口一说。

    倒是罗辑的学识渊博,对很多冷僻的东西也很清楚:“是东优城吗?好像那里近百年一直在缓慢沙化,如果没有及时治理的话,东优城大概已经变成沙漠中的绿洲了。”

    “这倒也没有,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吧,我们族人就在新老大的带领下和隔壁荒穆城的人一起建了水道、种了树林和草场,只不过总有沙类族群的人过来捣乱,那时候我就是给前老大看场子的,说起来,我以前和老大做的也是一样的事儿!”

    叶修听他说得轻松,也没真觉得轻松,他很清楚以包子的性格说出来的事一定和真实状况有些差距,虽然也是事实,可很多在别人眼里很严重的境况在他眼里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可以克服的。但是从外人的看来土地沙化,生机断绝,恍如孤城,加上和沙类族群的争斗,处境是何等的艰难:“那你怎么不看场子,跑出来了呢?”

    包荣兴说到这里得意地笑了起来:“是前老大对我们说,以我们的能力将来一定会做一番大事业的,所以让我们这些人出来了!我前老大的眼光是非常好的,现在我不就跟着老大你们在做大事吗!”

    唐柔原本和陈果、苏沐橙走在后面,听到这里也插了一句嘴:“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包荣兴挠了挠头:“刚刚成年的时候。嘿,其实刚出来的时候一起走的人有好几个,后来他们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了,在别的地方落脚,只剩下我一个到处走,后来就在树林里捡到了小弟,帮他找同行,到了兴欣城。”

    “是族人,族人!”罗辑虽然知道说也没用,还是忍不住小声纠正道。

    陈果觉得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和那些族人一起落脚,一定要一个人到处流浪呢?”

    “因为前老大说过,我们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啊。”

    高挑的兽人行动时浅金色的头发也在动,早春微暖的阳光穿过枝干落下来,流动着灿烂的光彩:“我小的时候和那姆在鲁鲁布生活,我那姆也是和我一样,年轻时从东优城出来的,她想带我回东优城,走了很久,走到她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才回到东优,如愿葬在了双亲的身边,后来我就和族里的小孩一起长大,那时候我就是他们的头儿,有我在一定罩着他们,可是我带着他们也只能保护他们不受欺负,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遇到了前老大,他告诉了我们很多东西,让我们帮他做事、看场子,所以我们都认他是老大。”

    “因为他是老大,我们就都听他的,他说我们将来会建造一个更好的东优城,我们就建起来了,虽然比不上赦舍尔,也比不上兴欣,可是比以前好多了,他说我们这些人将来会做一番大事业,成为东优城的骄傲,那我们就一定能做到。我也知道,他们有的人不相信前老大的话,半路就放弃了,可是我还是想试试。”

    “事实证明,听他的果然没错!”包荣兴冲叶修比起了拇指,“其实我在遇到你们之前就听前老大说过了,你是前老大的老大,是领部帮助东优城有了改变,现在我跟着老大,连兽王都能打!以后还要建自己的部落,就像改变东优城那样,带更多人去过更好的生活,我们还要做很多很多事!这才是我想做的大事业!”

    叶修笑了:“那是,咱们将来还要做很多事,去改变更多的东优城,做一番大事业!”

    “是老大!”

    “咳咳,说归说,包子你声音放小点儿,别惊动了那些荒兽。”

    “也别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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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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